無人再說話,慢慢地都入了夢鄉。
許安睡得很沉,感覺整個身子像沉在了大海上,漂浮著。在夢裡,她回到了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童年多麼美好,自由自在又無拘無束。
那時候,什麼人都還健在。奶奶雖然言語不清,不能正常行走,但她還能朝著我傻乎乎地笑。爺爺的身體還很硬朗,強壯,少有疾病。隔壁的那面容慈祥的老爺爺還能下地勞作,老奶奶做飯的炊煙飄到藍藍的天空中。鄰居哥哥還有清澈的眼睛、單純的笑容。那時的我,一如既往的幼稚。
春天百花盛開之際,孩子們總愛成群結隊地在樹林裡奔跑,樹林裡迴盪著鳥叫聲和歡聲笑語。燕子迴歸,在老屋裡築巢。白色的薔薇比去年更加茂盛好看,長得大叢了,看得令人愉悅。粉紅色的桃花像孩子臉頰上的紅暈,白色的梨花像天上的雲朵。春雨淅淅瀝瀝地,潤澤大地、萬物蒼生。
炎熱多雨的夏天,門前的樹林經常團結地沙沙作響,在馬路上偶有松鼠來回穿梭。那時我們最愛在河邊玩耍,撿貝殼,玩水。夏夜的螢火蟲在一片黑茫茫裡尤為亮眼。遇見時,總覺得是自己花了眼。蟬聲一陣一陣地叫著,異常團結。
秋天,風吹稻香,金黃色的一大片中藏著農民,在辛勤地收割喜悅。那水杉林也開始落葉。在空中猶如精靈似的,成群地翩翩起舞,飛速旋轉身姿,隨著風飄搖。是今年給予的最後美麗了。在天氣漸冷時鳥兒都成群飛走,它們回頭最後深情一望這個冉冉升起炊煙的村莊,熟悉而親切的房屋,心想著:我還會再回來的。
於是冬天,雪花開始落了,那些根根分明的枝丫不再赤裸著,潔白的雪花做了它們的襯衣,零落的枯葉也被遮蓋,整個世界都沉寂了。
我再伸手,已觸控不到老家的風。閉眼深吸,也聞不到熟悉的泥土花香,替代它的是全新的味道。熟悉也陌生的。
春夏秋冬,唯一沒在變的,只有那杉樹。它們還未被砍伐。
回不去了。
我再回去看時,已找不到從前家的位置。也找不回熟悉的人給我的親切感受了。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我不想被他們落下。總不能找回記憶中的每個人,用可憐又淒涼的口吻對他們說,你們等等我,我還沒有跟上呢。
鄰居老爺爺也於幾年前走了,留下老奶奶一個人,像我爺爺一樣日日裡體味孤獨。我再見到她是拆遷後的第三年。她蒼老了,看得我心裡難受。乾枯毛躁的黑髮裡摻雜著白髮,神情也變落寞,沒有以前的生氣了。
總有一個人要先走,這能怎麼辦呢。每個人都會蒼老,都有這麼一天。
鄰居哥哥考上了大學,已離了家,他好似沒有以前快樂了。一所學校裡不多人考上了二本,他就是其中一個,多優秀的男孩。偶然對視,見他的眸子黯然失色,或許他看見我時,想起的也是童年吧。那段雖然快樂也存在昏暗的時光。
如果無力改變過去,那就改變未來吧。只有改變,才會讓未來的日子不會重複從前的生活。只要勤奮得足夠,日子會慢慢變好的不是嗎?
相信別人,更要一百倍地相信自己。這是從書上看來的,說的好正確。
這個夢甜甜地,也苦澀。
太陽在睡夢中靜靜地升上來,星星暗了下去。城市也甦醒過來,路燈滅了,道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河面蕩起了微波。朝霞的光彩映紅了一條河。談起這幅景緻,是又想起了誰。
清晨的微風從窗戶外吹進來,連帶著陽光灑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