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很安靜。風吹著蘆葦在水中搖晃,金紗般的光輝灑在波瀾的河面上。每日正午陽光強烈起來,遠遠望去,就像一幅寫意的巨型油畫。
如果你在河岸對面的小島上,看到一座中心鏤空的“田”字型建築,那就是培因監獄了。監獄正中心有一個高聳的瞭望塔,塔上站著六七位持槍警衛,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哎!你這手環怎麼辦,不能讓他們聽到咱們接下來的對話!”湯姆虛著聲音說,面目表情極其豐富。
“來者何人!”
通往監獄的河岸邊,兩名端著機槍的獄警大聲喊到。
羅伊亂了陣腳,連忙用口袋裡那捲從快餐店裡拿出來的衛生紙,纏在手環上,他慌亂的把手背到身後去。
“問你們呢!說話!”
羅伊手忙腳亂的,剛想掏出警徽,卻被湯姆按住了。他看著那兩名獄警,一邊小聲說:“你不能以一個警察的身份進去,這樣沒有人會對你說真話。”
“我們來探監。”湯姆指著羅伊,對兩名獄警說:“來看他女朋友的父母,他們因販毒被抓了。”
羅伊驚訝的望著湯姆,他在聽湯姆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彆扭。
“有預約嗎?”
“沒有。他女朋友出了意外,今天早晨的事。”湯姆看了羅伊一眼,繼續說:“太突然了,他很內疚,所以想來看看她父母,以此緬懷這段愛情。”
獄警用懷疑的目光打探著兩人,隨後把目光鎖定在羅伊手腕上厚厚的一圈衛生紙,問到:“你們來看誰?”
羅伊回憶著拖車裡那張照片上面模糊不清的名字,說:“喬納·張和凱特·吳。英籍華人。”
一名獄警撥通了傳呼機,走到遠處,在他們聽不到的地方說了些什麼。而另一名獄警就這麼端著槍,一動不動的站在羅伊和湯姆面前,他從一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像動畫片裡的胡桃夾子,只有一個表情,但讓人無法懼怕起來。
“你們可以進去。”那個獄警走回來,像被表揚了似的,臉上很輕鬆。
培因監獄的四周被密集的電網牢牢包圍,只有一條路可供出入,就在監獄背面,一架摺疊式吊橋。吊橋是木製的,它經歷過許多風雨,使得木板漸顯腐朽,無法承受多大的壓力,所以一次只允許透過一人。不過這也使培因監獄成為英國眾多監獄裡,越獄率最低的監獄。這讓湯姆不由得打趣到,“要是發生海嘯,或者地震,這些人全都活不了。”
他們看著被歲月摧殘成黑色的原木板,慢慢摺疊成一條直線,虛弱的平鋪在腳下,誰都不敢先踏出第一步。
在獄警不耐煩的催促的逼迫下,羅伊才站了過去,“下面的水應該不深,我先上了。”他攥緊了拳頭為自己加油打氣,剛跨上去第一步,整座吊橋便往下猛地一沉,羅伊的身體往右邊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下面平靜的河水讓他更驚慌了,每一步都戰戰兢兢的,彷彿自己走在一條由威化餅乾搭建而成的橋上,他甚至感覺到有一些散碎的木屑沾在鞋底板。好在吊橋並不太長,羅伊只用了三分鐘便安全著陸了。湯姆拿出了德意志的粗狂豪邁,過得很快,一路小跑,像乘著顛簸的宇宙飛船,搖晃著透過了吊橋。
進行了簡單的搜身後,一名戴著眼鏡,身材高大,腰間別著手槍的獄警告訴他們,“喬納被取消了本月的探監權,你們只能見凱特。鑑於你們是凱特的第一位探訪者,可以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請跟我到探訪大廳。”
第一位探訪者。羅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貝蒂雖然對自己的父母很不滿,但不可能一次都不去探望他們。他追過去問:“他們被關押多久了?”
“六個多月了。”
“他們的女兒...我是說我女朋友。”說到這,羅伊不知怎麼的突然笑了一下,他用咳嗽聲來掩蓋,繼續說:“她從來沒看過他們嗎?”
“沒有啊。”他挑了挑眉,連眼鏡都隨著上揚了一下,彷彿在表達自己對這份質疑的不滿。
羅伊怔了一下,他設想,當時抓捕喬納和凱特的時候,貝蒂在場,她不可能不知道父母進了監獄。會不會被威脅了?想著想著,他們來到處處是殘花敗柳的露天花壇。花壇四周擺放著一些佈滿灰塵的桌椅,每張桌子上都連著一副手銬。
“你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會有獄警押她過來。”說完,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