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寒意襲來。
那不是殺機。
只是寒意。
餘上人神色淡漠。
他秉持的修行之念,乃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除卻同輩之人外,視凡人與螻蟻無異,螻蟻又與花草岩石何異?
對他而言,這不過摘花折草之舉,談得上什麼殺意?
……
輕描淡寫地一掌,未有凝就道術,只是法力蘊藏其中。
但這已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哪怕是武道大宗師,只要不是如郭仲堪那般身受數十萬兵權的氣運,也都擋不住他。
然而這一掌終究停住了。
掌下是一面古樸的鏡子,擋住了這一掌。
看似銅鏡,然而手掌所觸,讓他明白,這絕非銅鐵材質。
能夠擋得他餘上人一掌,絕非凡兵,少說也是法器。
“你……”
餘上人目光驟然一凝,瞳孔陡然縮緊。
清原稍微退了一步,跟餘上人之間隔了一丈之遙,看著對方的雙眼,緩緩道:“我一向運道不差。”
“你也是修道中人?”餘上人手臂加力,法力運轉,竟是分毫不能按下,看著那全無半點氣息的年輕人,眼中已有幾分震驚,“你……”
源自於南方浣花閣的乾坤封閉之術,乃是秘傳,且用於收斂氣息,而並不是用以鬥法的仙術,因此名聲不大。對於北方的修行之人而言,這類法門更是未曾耳聞,更是有些顛覆了以往常識的錯愕之感。
清原氣息一震,掃了開來。
原先被餘上人氣息鎮住,萬分驚駭的部落眾人,盡都有種輕鬆之意,彷彿壓在胸口的岩石已被移去。
以清原的道行,擋住餘上人的威壓,本不是難事,只是……若一開始便是這般施為,擋住對方,這便相當於鬥法的第一步。
清原自是不願輕易與他動手的,也就沒有放出氣息以作抵擋。
但此刻已經下了殺手,便又不一樣了。
“六重天上境?”
餘上人目光一凝,露出驚色,再想起先前誤認為對方乃是凡人時,自己言行舉止之間的居高臨下之意,不免覺得羞燥。
“我本無意動手,另結怨隙。”清原緩緩說道:“但你未免太過心狠手辣,與蘇關之間的結怨,卻要屠殺部落男女老少,就算是中土而來的外人,也仍要下此殺手。”
餘上人試圖把手從鏡子上移開,卻彷彿被定在了那裡,動彈不得,聞言更覺惱怒。
先前覺得眼前這年輕人不過一介凡人,但卻在轉眼間成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六重天上人,再加上此前居高臨下,如今帶來的羞惱之意,盡數匯了起來,讓他似乎氣息更為起伏不定,彷彿要衝破什麼界限一般。
“我不知道你與蘇關究竟是有什麼仇怨,但從蘇關那裡來看,是他先犯了規矩。本要讓你們自行解決,但你要傷及無辜,又先要取我性命,那麼你連蘇關這裡的公道,也不必想了。”
清原說道:“不過,我念你修行不易,道行難得,再與你一次機會。你起個誓言,然後退去,從此恩怨兩消,凡事不要作惡……”
“你未免也高興得太早了罷?”餘上人眼神沉凝,道:“你要饒我性命,但我可不見得會饒你……”
隨著言語,他衣袍無風自鼓,鬢髮驟然散落。
剎那間,這位仙風道骨的上人,反有幾分沉凝森冷,儘管仍有幾分原來氣態,但那所謂“仙風”似乎便得有些陰冷。
清原眼裡閃過驚異之色,道:“這是……”
“那少年惹的可不是我。”
餘上人身上鼓起,手掌陡然變得漲大,血紅得幾乎泛出青黑之色,“本座也知大肆殺戮乃是造孽,然而這也無可奈何……至於你,也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