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八百這一段話,清原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對於先前李八百開口之時,他便有所猜測,畢竟這位李八百,可以說是依附於蜀國陣營當中,時日最長的修道人之一,有意拉攏其餘修道之人,入得蜀國陣營當中,也在情理之中。
“俗世戰場,氣運最重的是各朝權臣以及類似於姜柏鑑這一類的武將,我等修道者踏足軍中,應受蜀國皇帝及大臣的號令。”
清原平淡道:“修行之人,應求逍遙自在,不願受限於人,更何況受限於朝堂上這些勾心鬥角的凡人?”
李八百聞言,微微皺眉,道:“你這話說得不對。”
清原說道:“如何不對?哪怕是以前輩身在蜀國的地位,但若是蜀帝親自下旨,你也不好違逆罷?我不曾見過蜀帝,然而民間對於這位帝皇的評價,並不算高,想來受人矇蔽,作些荒謬的事情,命前輩行事,也並非不能。”
李八百沒有反駁,只是說道:“朝堂之上,終究還有著許多聰明人。”
“良臣無數,奸佞更多。”清原說道:“朝堂上的聰明人,大多鬱郁不得志,即便真是能夠掌權,但有有多麼聰明?他們站到這個位置上,並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麼聰明,而是他們更有際遇,例如家世?”
李八百問道:“你這是何意?”
“就在前方不遠的一個村中,我曾見過一個小孩兒,也是頗為聰明靈慧。”
清原笑著道:“若無意外,這孩子一生都將在村中,那麼如此聰慧的一個孩子,就算是再有多少智計,也只能計較著一二兩銀子的得失,計較著該如何簡單地獵捕野獸,如何輕易地捕撈魚蝦……這世上有才能的人從來不缺,但是眼界便決定了一切,蜀國上層那些人,出身不凡,際遇不凡,眼界也是不凡,但真正計較起來,他們也未必就比市井之間計較著一二兩銀子的商賈之人聰明多少……”
李八百說道:“但正因為他們站得高,所見廣闊,更不乏經驗,才不是尋常人可比。”
清原說道:“正因如此,他們懂得取捨,許多荒謬的事情,也並非不能出現。”
“這倒也是。”李八百忽地點頭,看向清原的目光裡,隱約多了兩分讚賞。他沒有勸清原飲酒,而是將自己眼前那杯酒水,一飲而盡,露出陶醉之色,回味無窮。
清原看了那靈酒一眼,確是要比姜柏鑑的酒,高出一層,但他並未如何在意,因為此前與那黃公子共飲的酒,才是超出世間的——仙酒。
“但如今天地歸屬,事涉封神。”
李八百笑著道:“倘如我在此死去,憑藉這身道行在蜀國賣命至今,也算是能榜上有名。”
清原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之修行,求的是仙,不是榜上封神。我看前輩行事,灑脫不羈,也不像是求取神位之人。”
“錯了,我正是要求神位的。”
李八百將另外一杯靈酒隨之飲下,說道:“你須得知曉,得道成仙何其不易?開天闢地以來,時代更迭,春秋無數,才有幾位仙家?未能得道者,不得長生,終究是要化作一堆枯骨的……縱是今後有了地府輪迴,但輪迴之後,肉身不再,魂魄清洗,便不再是自己,而是新的生靈。”
清原問道:“正因如此,前輩便要尋個神位,與天同壽。”
“正是如此。”李八百笑道:“退一步講,若是不死於當代,那麼輔助封神,必有功德加身,日後修行之路定有助益,兒得道成仙的希望,似乎也添多了幾分。再是不濟,死後輪迴,來世也作個有福緣的,如何不好?”
清原低聲道:“人各有志。”
李八百問道:“你真是不願隨我去?”
清原微微搖頭。
“那麼……”李八百沉吟道:“你不能為我所用,萬一入了南梁,又或是踏入元蒙,豈非不利?”
他抬起頭來,笑著道:“你不怕我殺你?須知……你雖有匹敵真人的本事,但我李某人,可不是一般真人可比。”
李八百笑意溫和,然而言語之中,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