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是看熱鬧的人,現在竟都指責起了蔡綠桃。
看時候差不多了,柳玉喜又從後面掐一把柳玉達,讓他上前。
早先在家裡的時候,都已經商議好了,這會兒柳玉達也不磨蹭,抖著兩只已經廢掉了的手就上了前,眼淚汪汪。
“她長什麼樣,咱鎮上誰不知道,活生生就是個夜叉臉!誰願意一天到晚對著個夜叉臉過日,可我就願意啊!”
“我這個人是糙了點,過日比不上人家精細,那我不也還是願意跟她過?那會兒,也是我們家瞧著她可憐,無依無靠的,往後日怎麼過?”
柳玉達眼淚鼻涕的糊了滿臉,用那僵著的兩隻手去擦,越擦臉上越惡心。
“當時我就想著,醜不醜的,能過日就行,就是可憐她,才娶了她,就圖她能好好過日,誰知道我沒出事的時候,怎麼著都行,一出了事,這就立馬跑了呀!”
臉面這種東西對於柳玉達來,向來都是可有可無的,他也不嫌棄丟人,到這幹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搶地,“誰能想到她這麼沒良心啊!”
柳玉達緊跟著踩的這一腳,踩的還真是穩準狠。
永秀鎮總共就這麼大地方,五味齋生意紅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這鎮上,就沒有人不知道蔡綠桃的模樣。
這陣她是在五味齋養的白了,豐腴了,也好看了些,但再好看,臉上那疤不也還是嚇人?
尤其是她以前幹瘦幹瘦,黑木柴似的時候,不用多那道疤,人看了都覺得難看,何況是還破了相呢。
醜成那個鬼樣的時候,將心比心,哪個男人也不願意把這樣娶回家。除了是同情她,想給她留條活路,誰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別的理由。
現在柳玉達這麼一哭訴,鎮上的人頓時就認準了這法,對那蔡綠桃是百般的瞧不起。
羅翠捶打著胸口,喘不上氣來似的,“我們也真不圖她什麼,就想著我們娘幾個誰要有個不舒坦了,她能在家幫著照看照看,誰知道……”
“誰知道誰也沒過什麼,她就帶著我家銀走了!也不管自家男人是不是傷成了這樣,她就走了呀!”
耍惡心的這一套把戲,羅翠那是駕輕就熟,當即就哆嗦著要跪給柳葉兒看,“三丫頭啊,娘知道你跟綠桃打就好,娘求求你,勸勸她吧,好賴那不也是她自己的家!?”
柳葉兒沒搭理,羅翠幾個翻來覆去就是那麼一套,轉頭就要回屋,沒想到,竟被斜對面擺個攤賣點針頭線腦的宋大娘給攔住了。
轉頭一看,柳葉兒眉心頓時擰緊了,這宋大娘是眼淚汪汪,又帶著那麼一絲正氣凜然。
她還沒開口,柳葉兒就已經把她想的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宋大娘開了口。
“柳家丫頭,咱倆這都是好些日的街坊了,你可聽大娘一句勸吧。”
宋大娘連連嘆氣,“寧拆十座廟都不破一門親呀!那還是你親弟弟呢,你怎麼能幫著外人,這麼對你弟弟呢?快去勸勸,讓人家兩口回去過日吧,分開兩頭,總不是個事兒!”
柳葉兒下手伸手,按了按自己胃那兒,她得輕輕揉一揉,要不然真容易張嘴就吐她一臉。
在別人發生爭執的時候,什麼樣的最惡心?
柳葉兒覺得,最惡心的,絕不是那些怕惹麻煩上身,躲的遠遠的,更不是幸災樂禍看熱鬧,而是這種聽個只言片語,就覺得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點,張嘴就是一堆道理壓死人的。
就比如這眼前的宋大娘,她又知道多少蔡綠桃的事情呢?
光是聽了羅翠娘幾個這麼一嚷嚷,頓時就覺得他們的半點不錯,就是蔡綠桃這孃的錯,在自家男人傷了以後立馬就帶著銀走了人,於是就立馬飛升到了道德制高點,在這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