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採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半天,柳葉兒聽她完,竟也愣了一愣。
柳鵬程在家,的確是不搭理李採蓮,就當她是團透明的氣兒。這樣的日,雖然是不好過,心裡不舒坦,但怎麼也是能過下去的。
然而從前幾天開始,柳鵬程就不只是在家面無表情,不搭理李採蓮這麼簡單了。
他停了磨豆腐,石磨也閑置了起來,拉磨的驢就拴在旁邊養著,一天到晚吃草料,不幹活。
先前預備下的那一口袋一口袋的黃豆,也扔在牆角生黴,別是做豆腐,柳鵬程是看也不看那些豆一眼。
熬的還沒用完的鹵水,全讓他貼著牆根倒了,現在的柳鵬程,是堅決不肯再做豆腐了。
“那他幹什麼去了?”柳葉兒問道,柳鵬程養家餬口,靠的就是從老丈人這學到的這門手藝,不做豆腐了,他能幹什麼去?
“又回去鎮上,給人幹苦力去了。”李採蓮使勁吸了吸鼻。
柳葉兒記得,在沒學到做豆腐這門功夫之前,柳鵬程就是在鎮上,幫人做些木工粗活,一個月賺個幾百文。
由於這行當簡單,不用花費心思,只要有力氣就行,平日裡做的人也不在少數。碰上行情不好的時候,一個月下來,連兩百文都不一定有沒有。
“我們這日,眼看著就沒法過了,也不知道他這是跟我慪的哪門閑氣。”李採蓮哭哭啼啼,“我勸他,他也不聽,連跟我回個話都不回!”
“三丫頭,我真是沒地方訴苦了,你就當時行行好,去勸勸你哥,他不能這麼下去啊,這樣下去日還怎麼過呀……”
李採蓮又捂著嘴,嗚嗚的哭了起來。
盡管她哭的慘,然而直到她離開,柳葉兒都沒應承下來,會幫她這個忙。
只是,柳葉兒心裡卻琢磨了琢磨,打定主意是得去找一趟柳鵬程。
李採蓮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但柳鵬程她不能不管,錯又不在他,到時候不讓李採蓮知道就是。
裝了這心事,柳葉兒第二天起的格外早,先去了五味齋,把鋪裡的事打點了一下,就和唐景雲一起,去到了做木工活的地方,一家一家的找過去。
在盡頭的一家,還真讓她找到了柳鵬程。
這大冷的天兒,來往行人都穿的厚厚的,唯獨在那埋頭做苦力的柳鵬程,滿頭大汗,吃力的用鋸鋸著木頭,穿的也單薄。
柳葉兒見了他這模樣,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上前喊了一聲,“哥。”
柳鵬程手一抖,木頭險些弄歪,回頭看看,真是柳葉兒,臉上登時變的不自在起來,“這地方髒著呢,木頭沫滿天飛,你倆幹幹淨淨的過來幹什麼?”
“這話得是我問你,好好的,你跟嫂慪氣,也不用慪到自己頭上。”柳葉兒道,“我還當是自己聽錯了,來這一看你還真在這地方。”
柳鵬程提著鋸,正了正臉色,“我來這兒,不為了跟誰慪氣。”
柳葉兒可不信,“不慪氣你來這地方?”
“我還沒來過這地方,先去別處瞧瞧。”唐景雲看得出,興許是因為自己在,柳鵬程才放不開,索性就找了個藉口,先走開再。
果真,唐景雲一走遠,柳鵬程便苦笑了起來,幽幽地嘆口氣,“三丫頭,你甭擔心我,我還真不是為了跟誰慪氣。我就是,不想再靠從她那得來的手藝吃飯了。”
“你,就為了那麼塊豆腐,這引出來了多少事?不是非得獨一份才行嗎?那行,我這個當大哥的讓,你當那獨一份,看誰還能用這鬧起來,再去管你要銀。”
到最後,柳鵬程真的是半點也不惱,還笑了起來,“怎麼我也是當大哥的,總得護著你跟桂枝。”
柳葉兒聽的心裡又是一酸,柳鵬程這個哥哥,不像李文德一樣,能會吹,專找那些感天動地的話給兄弟姊妹聽。但柳鵬程踏實,他對誰好,那就是踏踏實實,悶頭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