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全都在她這邊，柳葉兒倒是很好奇，這位李家二哥還能出什麼來。
李文德哼一聲，“那也行，你願意直來直去，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這明面上呢，是你佔理，沒一點錯處，沒偷了我們李家豆腐的方，也沒直接賣豆腐搶了我妹夫的生意。但是另一面，你這麼做就是不對，不合規矩！”
柳葉兒笑了笑，示意唐景雲先別插手，“喲，這麼，除了明面上的規矩，還有暗處的規矩？我怎麼從來都沒聽過呢？二哥要是知道，教教我也好。”
“看你也不像是知道的樣。”李文德把嘴角一撇，“明面上是哪兒沒規定，但實際上，幹哪行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你們這唐公，是打外地來的，不懂規矩這個不能怨他，可你不也是在這土生土長起來的？”
“往年，你還見著咱鎮上除了李家豆腐，還有過別人家的？這就是暗處的規矩！有些生意，但凡是有一家做起來了，那別家……”
“二哥不是要，別家就不能做了吧？”柳葉兒淡定道，“你們李家豆腐，是鎮上做的日最長的，可我要沒記錯的話，這些年中間，除了你們李家，也陸陸續續有過別家。”
李文德那股邪勁兒又起來了，哎一聲，“那是有過別家，但你見著哪家做長了的？咱們這暗處的規矩就是，有一家先做大了，誰再想來，也不是不讓幹，但是得給前面就已經做了的人送銀！”
李採蓮望著二哥，他這麼一，她才想起來，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這地方的人，風俗的確是有這一項。
尤其這種靠手藝的，誰要想也做，那是一定得去給被自己“沖了生意”的同行前輩送份銀的。要是做這行當的人多，那還無所謂，要像是他們李家豆腐這樣的，獨一份，那就必須得來。
望向李文德的時候，李採蓮眼底裡盡是得意，她這二哥，平時雖然有些事不怎麼靠譜，但一到了關鍵時刻，還真用得上！
他倆這回來，為的就是讓柳葉兒跟柳鵬程翻來。
用李文德的話來，那就是，怎麼才能讓柳鵬程不聽自己妹妹的，而是對李採蓮言聽計從？他要是不願意跟柳葉兒鬧翻，那讓柳葉兒厭惡起了他，不也一樣麼？
拿別的當理由，不光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還容易被反咬一口是挑撥離間。就這，還是李文德冥思苦想琢磨出來的好法。
誰不愛銀？她柳葉兒起早貪黑，把這五味齋給操持起來，不也是為了賺銀？那要是從她要銀，她往後不就能覺得沒趣，一準不再搭理柳鵬程了嗎？
這倒是新鮮，柳葉兒心下冷笑，她什麼都沒靠李家，現在他們紅口白牙一張，自己就得給銀？他們是覺得她這五味齋地上鋪著金磚呢，還是覺得她是個傻好糊弄？
“有這規矩，我還真是不知道，那按著規矩，我得給你多少呢？”
“這可不是給我，是得給我妹夫，我這趟來，也是替我妹夫來。”李文德斜著眼睛，隱隱帶了些瞧不起，“你哥那人，有事也不明白，就知道自己憋著，到頭來該自己得的好沒得著，不好還能硬生生憋死自己。”
他話的模稜兩可，讓人覺得，好像真是柳鵬程覺得委屈，不自在了，他才過來仗義執言的。
柳葉兒點點頭，臉色半點不變，“都差不多，那，到底是多少呢？二哥你不明，光讓我猜悶兒，這我可猜不出啊。”
瞧見她這反應，唐景雲便禁不住有些想笑，只怕李文德現在會覺得，柳葉兒是真以為自己理虧，決定要服軟了。
實際上，她心裡打的到底是什麼鬼精鬼精的主意，恐怕一般人還真瞧不出！
果真，李文德就像是唐景雲所想的一樣，還以為柳葉兒是真服了軟，要老老實實給銀呢。
他心裡頓時就有了那麼點飄飄然，看來自家採蓮丫頭的真有些誇張了，她這姑也不見得多有本事啊。被自己上這麼兩句，不也老老實實聽話了？
李文德抓了抓鼻尖，探出手，“最起碼得是這個數，你這生意太紅火，沖的我妹夫都快過不下去了，怎麼不得給他倆點吃飯的銀？”
柳葉兒看見了他沖自己比劃的那數目，頓時一絲冷笑就爬上了嘴角。
話的倒是好聽，就要點吃飯的銀，這數目，只怕是吃到撐死了都要不了這些。
盡管這數目，是他倆在來的路上就商議好了的，真見著他開口管柳葉兒要，李採蓮那心還是顫了顫。
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想去攔著李文德，這錢數，可實在太多了！
估計是察覺到她怎麼想，李文德悄悄瞪了她一眼，話裡有話地對著柳葉兒開了口，“這可一點都不傴，你在這大把大把的賺銀，也得想想往後你哥嫂的日怎麼過！”
這一句話，頓時讓李採蓮打消了阻攔的念頭。
在來的路上那會兒，李文德已經告訴她了，這銀，不是他要，不是李家要，是要給她跟柳鵬程的，也是為了他倆以後的日。
只要柳葉兒給了這筆銀，到時候他倆就有能力去別的地方另外接辦一個地方住，到那時，跟柳葉兒離的遠了，她就是手能伸再長，也別想什麼都能慣著柳鵬程！
最最要緊的是，到時候這住的地方也買了，人也已經搬走了，就算是她早早地跟柳鵬程，是自己弄錯了，其實沒懷上，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著了。
真要到了那時候，他就算是後悔，也不見得能把已經住進去的屋給賣了賠給柳葉兒。
這前前後後，李文德盤算著的，可都是為了自己，為了她跟柳鵬程往後的日。李採蓮這樣一想，心裡又登時熱乎了起來，除了二哥，現在還有誰能這麼為了她打算？
她要是不聽二哥的，還想給他拆臺，那可喪良心呀！
這麼一想，李採蓮便吃了秤砣一般，打定主意不吭聲，把啞巴裝到底。
誰知，這時候柳葉兒竟轉過頭來，不看李文德，而是對著李採蓮開了口，“嫂，你也覺得，這銀我該給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