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末生無動於衷。
我的臉頓時掛不住了,手被鉗製得死死的,腳下的力氣也用不上來,根本無法推開末生。掙紮了半晌,末生仍舊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一雙眼睛深如湖泊,我心裡一陣發毛,又叫了聲“放開!”
白發從我的肩頭,一直延伸懷裡,我手上死死地用力,肩部陡然升起火燎的痛感讓我一滯,體內的氣息也在瞬間變得紊亂,驚得我立馬沒了動作。
不好,是我的封印出了問題。
掙不開,亦不能逃,入眼的白發狠狠紮著我的眼,一陣心酸打得我再也無法招架,我低了頭,慌亂地眨著眼睛,可眼淚還是慢慢地流了下來。
我真是沒出息,說好了再也不哭的,可心像被絞了一般難受,壓抑了兩百年的不堪與委屈,終究是在此刻爆發,我嚥下所有聲響,感受著眼角處涼涼的東西慢慢滑下,劃過我的臉,滴在地上。
末生的手鬆開,手指慢慢拂過我的臉,將淚水擦去,沉聲道,“對不起。”
我仍自低著頭,淚水被末生的手拂盡,他的手指很涼,在我臉上繞過一圈,忽而輕輕捏住我的下頜,將我低下的頭慢慢揚了起來。我朦朧中看了一眼,末生的臉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湊到我眼前,與我對視數息後,薄唇落下,深深地吻了下來。
一瞬間,我在末生的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唔。”腦子似是炸了般嗡嗡作響,我下意識地推開末生,他卻不由分說地將我空出的手緊緊握住,抵在腰間,將距離拉得更近。
我咬緊牙關,額上冒起冷汗,卻在末生緊逼的目光中敗下陣來,閉上了眼。末生的唇是涼的,卻裹著不可言說的暖意,霸道地抵在我的唇上。
氣息交融,我掐準了時機,猛地睜開眼,主動出擊咬住末生的唇。血腥味在我嘴裡蔓延,我喉間已隱隱感到不適,末生卻連眉頭都沒皺,繼續抵住我的唇,力道似乎更大了些。
我閉了眼,咬住的力度亦大了些,恍惚中也不知咬的是自己的唇,還是末生的唇,痛意傳來,不一會兒,血便順著嘴角,一點一點地灑落在我懷裡。
我的白發被打濕,紅色漸漸暈成一大塊,肩上的灼意更甚,灼熱的氣流自胸口騰湧而上。我倏地睜開眼,透過末生的眼睛,我看見自己的雙眸,似是被突然點燃,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我的封印,好像要守不住了。
末生終於是停了下來,眼裡泛著痛苦之色,涼涼的左手握住我的下頜,拇指輕輕拭掉我嘴角殘留的血跡,接著往下攬過我的腰,右手扶在我的後腦勺上,輕輕一推,便將我緊緊扣在了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
末生只是重複著這一句話。
溫潤的氣息落在我耳畔,我咬緊牙關,卻不能動彈分毫,極力壓制體內翻湧的氣流,熱得眼裡都要噴出火來。我絲毫不懷疑,若是我的心神再不穩,我肩上的封印,就真的要破了。
怪只怪孫老頭走得太急,我都忘了讓他幫我施法加強封印,眼下又鬧了這麼一茬,我的心緒怎麼可能穩得下來。
“末生,你聽我說,現在立刻離開我。”我支支吾吾地幾乎快要說不出話,“我的封印,出了些問題。”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會走。”
“你放開我,我,我真的快支撐不住了。”
沉默一晌,末生涼薄的話語落在耳邊,“為什麼,每次你遇到危險就要把我推開呢?”
他的左手從我腰間挪開,緩緩落在我肩上灼熱的封印處,一股涼意滌蕩而開,自他指尖傳來,源源不斷地向我體內灌輸而去。
“你忘了,你的封印第一次要破開的時候,就是我幫你壓下去的。你體內的封印,與我的靈氣恰能相抵,所以,以後,你的封印,就換我一人來守可好?”
恍惚中,我似乎又看見了兩百年前,師父將我救回來後,我限入的那個夢境裡。夢裡我站在北冥淵上,鋪天蓋地的風雪襲來,我卻仍是感到熱,難耐的燥熱。
而後我躺了下來,就在身下的雪即將化盡之時,末生來了。他抱住我,安撫著我說“不要怕。”
他還說,“我陪你。”
我恍然初覺,原來那不是夢。那一次,末生是真的來了,所以他才能清晰地記得我的封印落在左肩上,並準確無誤地找上去,渡靈氣,換我新生。
體內的熱流逐漸潰散,我靠在末生懷裡,肩部源源不斷輸入的靈力讓我安心,亦讓我困頓。
這困頓已是常態,每次加強一道封印,紊亂的氣流在體內橫沖直撞歸於平靜後,我就會格外地虛弱,不久後就會限入沉睡。
我頑強地眨了眨眼睛,終究是沒忍住,閉上了眼,整個人倒在末生的懷裡。末生只是慢慢拂著我的白發,將我摟得更緊了。
“九凰,九凰,九凰。”他一直重複念著我的名字,緩慢,似還有喉間低沉的悶聲。
重複許久後,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嘶啞,“我終於找到你了。”
瀕臨沉睡之前,一個冰涼的物什再次覆到我的唇間,輕軟,而又綿長。似是收斂了力度,不像之前那樣,力度大到我無法推開。距離之近,以至於我能嗅到末生溫潤的氣息,緩緩縈繞在我臉旁。
直到我沒了知覺。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前方沒有劇情,只有狗糧u..u
☆、第 80 章
我活了幾百年,睡覺睡到讓床給硌醒的,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