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不知,我枕在別人的臂彎裡也能睡得這樣沉。待我醒來,窗外已是暮色冥冥,睡在一旁的末生也已不見蹤影。
眼見四下無人,我輕手輕腳地翻身起來,想去門外瞧瞧外面的情況。
見院落裡仍是空蕩蕩的,與白天無異,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卻被一旁冷不丁出現的白鬍子老頭嚇了一跳。
這老頭,好像就是那日來天機閣送請帖的那個老頭。
這老頭笑眯眯地望著我,看得我心裡一陣發慌:“唐姑娘,你終於睡醒了,可把老頭我等壞了。主子特意吩咐了,要我把姑娘你送下山。”
“這麼說,我不必去天殿向天帝辭行了?”
白鬍子老頭點頭:“唐姑娘,恕我直言,現在天殿裡不適合姑娘進去,姑娘還是聽主子的話,乖乖下山吧,具體事情我會告訴唐姑娘。至於辭行,唐姑娘更不用擔心,主子會替你打點好一切的。”
我睡了許久,卻不知現在天殿裡發生了什麼,只好點頭道:“有勞,不知如何稱呼您?”
“姑娘叫我松先生即可。”
“煩請松先生帶路。”
松先生帶著我走了不出兩炷香的時辰,就已出了園子,看得我實在是慚愧,卻不知我在裡面走的究竟是何彎路,竟是走了半天也沒走出去。
筵席將散,人流卻依舊不少,遠遠望去,天殿外懸掛的燈籠愈發亮眼,竟將下山的路照得一清二楚。通往思南山的路都設有結界,無法禦風飛行,縱使輕功再好,也只能行走。
松先生帶著我選了條較為僻靜的路,不急不慢地下了山。這松先生也是個健談之人,一路走下來倒是為我介紹了不少沿途的風景。
“松先生,方才九凰休息的那間宅子,是否就是末生皇子的宮邸?”
松先生笑道:“是的,不過唐姑娘放心吧,主子喝醉了,不會介意此事的,你且放心。”
我倒不是為此事擔心,我只是覺得奇怪,偌大個地方,除了末生的宮邸,竟到處都是侍衛。我也當真是不爭氣,兩個時辰的時間就全耗在末生的宅子裡了,卻不知繞了多少圈,難怪一個侍衛都不曾見著。
“松先生,你方才說不要讓我回天殿是何意?”
“說白了,那也不算是我說的。是我家主子讓我囑咐你,讓你盡快下山,不要在天殿裡逗留。至於其中緣由,我倒是知道一點。”
松先生又習慣性地摸了摸鬍子,同我慢慢講述事情的原委。他說話囉嗦得緊,待我聽完整件事情,已是到了山腳下。
“有勞先生相送,還請先生替我向末生皇子致謝,今日之事,九凰記在心上了。”
松先生笑了笑,這下倒是沒說什麼,揮揮手就回去了。
我一人走在迴天機閣的途中,整理了一路的思緒,方將松先生說與我的事情理清楚。
數月之前,一直駐守深海冰淵的蛟龍不知何故失蹤,而這一區域恰好由龍族管轄,龍王便派了幾個親信過來協助管理。不出幾日,派來的幾條蛟龍也不見了蹤影,龍王大怒,親自前來調查。據駐守的探子來報,是我師父將那幾條蛟龍擄了去,龍王自知沒有能力親自去向師父問罪,便在天殿裡高調地向天帝告知了此事,希望天帝能秉公辦事,還他龍族一個公道。
明眼人都知道,老龍王之所以行事如此高調,全憑龍族背後的靠山——祝宇。祝宇的二女兒是龍族三太子之妻,自從搭上祝宇這根高枝,龍族在眾族之間的地位日益攀升,尤其是近幾年來,行為愈加張揚。若是他人狀告我師父,我可能還會疑惑一番,但若是這老龍王告狀,我斷然是不會信的,他早就與我師父勢同水火,這必是他懷恨在心之舉。
這幾年來龍族的風聲越發不好,照理說來,天族不會對此視若無睹,但不知出於什麼由頭,天族竟也忍了龍族這麼久,也不知道末嘯天究竟是何打算。
我倒是不懼與那龍王對簿公堂,相反,我很好奇,究竟是何證據,能讓龍王指定是我師父擄了他家那幾個敗家子。
回到天機閣,其時已至深夜,木風長老卻還坐在前殿。見我回來了,木風長老問及幾日之事如何,除了迷路那一遭,其它的事我都說與了他。
聽聞聞穎一行人想找我難子,木風長老笑道:“這幾個妮子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那麼點見不得人的手段還想害你?我看,就因為你師父不在,她們故意找茬,你不必理會她們。”
見木風長老說起師父,我立即想起來今日龍王狀告師父一事,不由得問道:“木風長老,這段時間你是否一直都在天機閣中?”
木風長老胡子抽了抽:“那當然。還不是怪你師父不靠譜,這段時間就我一人打理天機閣上下,哪還有空子出去?”
“既然如此,木風長老可否覺察到師父這段時間有何異常?”
“異常?”木風長老挑起眉毛,“你說的異常具體指什麼方面?”
我想了半晌,道:“比如,扛一條蛟龍回來養著,諸如此類的異常事。”
木風長老嘴裡的水頓時噴了出來,不可置信地放下杯子,話語劈頭蓋臉地襲來:“你再說一遍?蛟龍?你當我天機閣有多大,是想扛就能隨便扛幾條蛟龍回來的嗎?”
“你師父雖會幹些養花種草的無聊勾當,但我還是從未見過他養過蛟龍,你說的未免太過離譜。”
經木風長老這一說,我自己都覺得我說的話甚是荒謬。
“木風長老,你且寬心,我也覺得這事不可能。”隨即將龍王在天殿之上,當著一眾人狀告我師父擄走了蛟龍的事講與了他。
木風長老聽完此事,也是微微蹙眉:“許貫這老匹夫的個性我是知曉的,既然他敢如此叫囂,難免握有得力之處。你且不要擔心,我派幾個探子前去天族打探一番,先探清天帝對此事是何言語,我們再做打算。”
“師父閉關不足半月,此事我自有分寸,決不能讓許貫那老匹夫毀我師父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