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箱子裡滿滿當當的白布,壽衣,紙錢,白燭……
再加上穆梔身上的白襯底衣,紅與白的鮮明對比。
大廳內,雅雀無聲。
“你……”杜秀蓉小臉刷白,含淚凝著穆梔,委屈欲泣,“穆小姐,我知你心中有氣,你若要打要罵,我也絕無怨言。可今日是我同錫初的好日子,能否……高抬貴手?”
這話說得低,把自己低了又低,即便大家心知肚明,穆梔先前才是宋錫初的未婚妻,可這杜家小姐已經這般大度忍讓了,倘若穆梔再不依不撓,就是穆梔的不是了。
“杜小姐這話真好笑。就是念著今日是你同宋家大少爺的大婚之日,我這才巴巴地敢來送賀禮丫。”
杜家兩姐妹,向來都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
杜秀蓉慣用扮演這種識大體的角色,而穆梔偏偏恰好不吃這一套。
本來眾人聽完杜秀蓉的話,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穆梔依舊處之泰然,勾唇輕笑,也是溫聲細語,語氣像是兩人是頂好的好姐妹一般。
“方才在家的時候我還在想,杜家雖是小門小戶,但總歸也比尋常人家好,再說了,你嫁的可是宋參謀家,這賀禮送得太普通,掉份兒不說,還顯得我不夠用心。”
“這不,左思右想,好容易才想起,前些日子杜小姐不是小産麼?思量著你們這準備大婚用品忙得團團轉,定是沒工夫替你那未出世的孩子準備這些的。”
穆梔面色淡然,眼裡盈著淺淺的笑意,不達眼底,“我特地問壽衣店了,這置辦的東西是最好最齊全的,杜小姐……哦不,宋家大少奶奶可以放心地用。”
這一波三折,話鋒一轉再轉,賓客們都唏噓不已。
敢情這杜小姐在嫁進宋家之前,就已經跟宋家大少有關繫了!
難怪,就說怎地宋家好好的會迎一個小戶人家女兒進門,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一層原委。
杜秀蓉看著大家那鄙夷,輕蔑各種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誰端了一鍋熱油潑在身上疼痛難受。可這突然被撕破的口子,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只得哭著瞪著穆梔吼道,“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宋大少奶奶當清楚的。當日是誰引我去的百香樓,是誰非攔著不讓我走,又是誰自己往樓梯下摔的?”穆梔的語氣不重,但也不似方才那般柔和,漸漸凝著冷意。
“陵城都傳我穆梔善妒,將你推下百香樓。可我穆家和宋家早已私下解除了婚約,我穆梔何來妒忌你之說?更不會有推你下樓之舉。雖說,多虧了杜小姐讓我穆梔的名字在陵城家喻戶曉。”
她望著臉越來越白的杜秀蓉,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神色一片冷然,“只不過這冤枉,我穆梔還擔不起,穆家更擔不起!可能要浪費你的一片好心了!”
“你……”杜秀蓉被穆梔堵得啞口無言,更因為她說的那些都是事實,一下子惱得穆梔耳根子連帶脖子都紅了個遍,卻愣是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只能瞪著穆梔眨眼便是一滴淚。
“夠了!”
中氣十足地一聲低吼,眾人都不由得心下抖了又一抖,朝主位上的宋景林看過去。
只見宋景林本來板著的臉色沉得更下來了,他起身走到穆梔跟前,繃著臉,語氣壓著,“小梔,不懂規矩了!”
本生殺伐果決的宋景林跟前,在場的賓客多數都要敬之畏之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如今坐的參謀長的位子,更是因為他如何從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刀尖舔血走到這個位置的能力。
偏生穆梔這屬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絲毫不畏懼,迎著宋景林的冷然的眼神,神情淡然道,“宋伯伯您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