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兩天。”穆梔微笑著聳了聳肩,“突然醒來就能看見了。”
其實她這個也不算是說謊,“兩天”本來就是個概數,何況她也確實是突然醒來就能看見的。所以穆梔說得一點都不心虛。
是以,宋錫初見她清亮的眸子裡一片坦然,也不疑有他。
“真好。”看到穆梔的眼裡又有了神采,宋錫初的內心是真的開心的,“你沒事了,真好。”
穆梔點頭笑了笑,問他,“你呢?”
宋錫初怔了一下,“我很好,基本沒什麼大礙了。”
“那也挺好。”穆梔輕輕接了一句,隨意掃了一眼,見到不遠處的杜秀蓉。
今日難得沒有穿那元寶領的保守旗袍,反而是換了低領的洋裝,白皙的脖子上戴著一條珍珠項鏈,耳環也是一顆圓潤的珍珠。因為姣好的面容和面板白皙,佩戴珍珠並不顯老,反而在溫婉中多了兩分俏皮,整個人靈氣了不少。
杜秀蓉的臉頰略施粉黛,著實比平日裡讓人驚豔。
穆梔收回目光,抬眸見宋錫初順著她的目光朝杜秀蓉望過去,有些微的失神,微斂眉色,不著聲色問到:“後來,我沒有來看你,你沒有生氣吧?”
聞言,宋錫初匆忙回過神,看向穆梔,訕訕說:“怎麼會呢?我這也沒什麼大事。倒是你,出門不方便,還好你沒有來,不然要是再受傷,我爹不得再給我背上抽幾鞭?”
“哦?”穆梔佯裝生氣,“就說你在怪我害你被宋伯伯打咯?”
“沒……”宋錫初沒有料到穆梔這樣說,過了兩秒才想好話接上,“我這是擔心你,只要你沒事,別說幾鞭子了,再抽十幾鞭子也沒事。”
穆梔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扯了扯唇角,沒有搭話了,轉身徑直到了俞子美身邊。
想當初,宋錫初都是一本正經的,別說甜言蜜語了,即便是哄長輩的話都最笨的說不住口。
如今,花言巧語的甜蜜話信手拈來,果真是愛情會讓人掉進蜜罐,甜膩膩麼?
穆邵卿和穆邵禮遇到這種場景,早已不知道退到了哪兒去。只留下她,跟在俞子美身邊,陪著奶奶一起跟上前來的人打招呼。
一會兒是什麼商會的,一會兒是什麼銀行的,一會兒還有幾個洋人……
待人來人去,剩下俞子美和她兩個人的時候,俞子美微微側過頭,低聲跟她說,“囡囡,記住,商會和銀行的人定然是不能怠慢的。”
“恩恩。囡囡記下了。”穆梔點了點頭。
“不過也要趨利忘本,有時候,別看有的是小商小販,能與善便不要與惡,指不準經後誰能飛黃騰達,誰能與我們一陣風。”有的身份低一些的,未上前來,遠遠舉杯。
俞子美也笑盈盈地舉了舉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繼續跟穆梔低語。
穆梔繼續點頭,表示記下了,然後問到:“方才過來的有兩個是美國人對麼?”
“嗯。”俞子美頷首。
“我們不是同德國人做生意麼?如今也和美國人做生意了麼?”
見她提出這個問題,俞子美眼底笑意深了兩分,“問得好。”
“囡囡呀,我們做商人的,眼界要放寬一些,不要只著眼一處。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說話的時候,俞子美的視線一直在宴會上來回觀察,“雖然現下歐洲打仗打得厲害,德國的實力強,一己之力與英法僵持著。但總歸,不到最後,便說不準勝負。”
“再則,可別小瞧了美國人,歐洲人忙著打仗的時候,美國人可沒閑著。不得不說,美國人在做生意這塊,確實有獨到之處。你看著吧,美國雖然現在不是那麼上臺面,不久的將來,定能走上舞臺。”
穆梔聽著俞子美的話,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宴會上的美國人身上,有些疑惑,有些訝然自家奶奶的眼光和看法。
“做生意,和做人也都差不多的。不能只看眼前,也要懂得未雨綢繆。要是德國勝了,自然我們生意更好,但若是……”俞子美後面的話沒有說,但穆梔自然能懂。
頓了頓,然後繼續說到,“至少跟美國人交好了,生意不會就此崩斷,接不上。不管他們要怎麼打仗,也不管誰厲害不厲害,我們要做的是,保證我們的生意一步一步往上。”
美國人?
穆梔確實沒有想到奶奶會這樣看中美國人,她最多能想到是都不得罪,像是瑞士一般,處於中立。
不過照著近來報紙上寫的美國的發展,奶奶說得興許是沒錯的,美國也許真能走上舞臺。
果然,她的目光還是狹窄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