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差一些錢就可以回老家蓋房子了,怎麼可能停下來?
老吊是當時司機隊伍裡最刻苦的了,別的司機跟拍後回來倒頭就睡,或者弄點小菜和人喝喝酒扯扯嘴皮子,可老吊不,老吊回到星盛後就哈著腰,舔著臉,跟在那群實習記者的身後,一大老爺們跟求著人家似的,請他們借相機給自己練練,弄個攝像機給自己上上手。
“老吊,那群毛都還沒長齊的兔崽子,你跟他們賠個什麼笑?學那幹啥?”
“就是,也就是個實習記者,何必呢。”
喝著酒的司機們都覺得老吊這樣忒沒面子,可老吊總是笑笑不說話。他認為當司機不僅僅是工作,而是事業,工作是隻能做一時的,而事業是一輩子。
當初,他見了高冷後就說了這麼一句:這活兒對我老吊來說,是事業,不僅僅是工作。
一個三十五六的大老爺們,跟那些還沒畢業卻有關系進來實習的年輕人身後,遞過煙,哈著腰,賠著笑臉,逮著機會就拿著相機和攝像機練手。
那個時候的老吊,沒面子。
可人活著,這面子得自己掙啊!
怎麼掙?
玩命般努力地掙啊!
努力的老吊十分幸運地認識了高冷,短短的一年內事業一下就有了奔頭,而且是大奔頭。以前他舔著臉哈著腰求著別人,現在別人舔著臉,哈著腰尊他一聲吊爺。
以前回到家,兩個菜都先給孩子吃,自己隨便對付著,什麼東西都節約著用。現在回到家,吊嫂笑盈盈地弄一桌子菜:“兩個娃娃一個學鋼琴,一個學英語呢,一會就回。”
在帝都的外環買了一套九十平的房子,高冷還出了餘下的錢,沒一分錢貸款。
老母親過一個雜生日,甩手就給了十萬,別說自己村了,十裡八村都知道了。
吊嫂將錢存了三銀行,如今買了房,裝修了,還存了幾十萬塊。老吊成了村裡混得最有出息的人了,一說,老吊家的可是在帝都有房的款兒!是老總!他打小就長個老總樣!以前還開船下長江呢,這魄力!嘖嘖!我可是他弟弟!
我是他鄰居!
我是他三大爺呢!
牛逼啊!老吊家的牛逼啊!連帶著自己那一水兒的親戚也在村裡挺起了腰桿。
一個原本的工薪階層能在帝都全款買下一套房,還養育了一兒一女,而且還成為了綠色農業的老總,並且深得高冷的信任。
如果是你,你會撂挑子走人嗎?
如果是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會在車禍之前就放棄一切嗎?
意外身亡?那是屬於別人的事,沒有一個人會認為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沒有一個人。
當時意氣風發,而今……
“你們在這!快,快去接那兩孩子!”幾個人正抽著煙嘆著氣呢,胖子跑了過來,一看到他們幾個人就急得臉都紅了。
“哪……哪兩孩子?”幾個人懵了。
他們心中知道,應該是要接老吊的兩個孩子,可是吊嫂不是說等吊哥好了後,再接嗎?
難道……
“吊爺的啊!”胖子說話的聲調帶著哭腔,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了下來:“最快的速度,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