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寧也覺出了身邊人的不對勁,忙偷偷伸出手來、輕輕捅了捅他的後腰。不過是幾句嘮叨罷了,有什麼不能忍的?她今兒一早出來,膝蓋上便裹了厚厚的一層,蒲團又極軟,多跪半刻死不了人。
明郡王此時也適時開了口:「王妃的訓誡可以停了。他們小兩口兒還得到宮中謝恩去呢,去晚了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王府沒規矩?」
明郡王妃訕訕的閉了口,良久後方才道:「我倒將這茬兒給忘了。」
一圈兒敬茶禮下來,蘭心一直躬身立在陸清寧身後,她手中捧著的託盤,已經堆了滿滿當當的許多禮物。
明郡王便在此時擺了擺手:「你們夫妻速速回去更衣,趕緊去宮裡謝恩吧!」
他面上的神色,似乎看不出什麼端倪,心中卻將明郡王妃埋怨了個夠——他早就說,敬茶一事放到午後也罷,去宮中謝恩才是大事。可王妃最近這幾年也不知是怎麼了,為人越來越古怪不說,還倔強得八匹馬都拉不回!
白鶴鳴與陸清寧夫妻得了明郡王的話兒,立刻雙雙施禮告辭。出了這正堂步出院門,陸清寧這才輕輕嘆了口氣。
明郡王妃不喜歡她,即便不等嫁進來這天,她早就知道。
王妃只有兩個親生兒子,三爺身體又弱,定是盼望白鶴鳴能得了郡王府的世子位,可現如今白鶴鳴娶了她。身上又早有了恩蔭的職位,似乎離著世子的位置越來越遠了……
聽著妻子的嘆氣聲。白鶴鳴低低發問:「寧兒可是累了?你放心,等在王府裡住上十天半個月,我便帶你離開。他們若還是不同意咱們另外開府,我就說帶你遊山玩水去,我瞧誰敢攔我。」
陸清寧昨夜給他講過。說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一個度蜜月的習俗,說是新婚小兩口兒相攜四處遊玩。過一過沒有他人打擾的悠閑日子;白鶴鳴當時聽了便笑著撫掌,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今兒他便現學現用上了!陸清寧垂頭輕笑。
兩人便如此柔情蜜意的回了他們在明郡王府的住所錦華苑,回到內室匆匆按著品級換了衣裳,又相攜著出了房。
府裡的馬車早已經備好,只等著六爺與六夫人出來,便要往皇宮而去。趕車人哪裡知道是郡王妃多花了時間訓誡新進門的六夫人,正等得微微焦灼之時。已經見到了兩人的身影,立刻輕撫著胸口鬆了口氣——進宮謝恩可不是兒戲,為何這兩位主子竟然不當個事兒?
白鶴鳴自然是不能將裡面的事兒講給下人聽,雖說這個趕車的徐大寶也是他一個心腹。扶著新婚妻子上了車,便沉聲吩咐:「咱們走。」
「白門陸氏女叩請太皇太後金安。太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慈寧宮裡,陸清寧跪伏在鳳座前。覲見當朝的太皇太後,這八十七歲的老太太,大順朝第一尊貴的女人。
先帝沒了之後,當今聖上的生母還在。當今登了大寶,尊自己的生母為太後,太皇太後也便不願繼續住在慈寧宮,執意想要遷往永壽宮,最終卻被太後娘娘連哭帶跪的攔下。
待到太後也沒了,太皇太後再也沒有其他託辭,外加皇帝孝順,屢次說起永壽宮既偏僻又冷清……她也只得在這慈寧宮中一住就是幾十年……都不曾挪窩兒。
「抬起頭來我瞧瞧。」太皇太後笑呵呵的吩咐——這就是自己的曾孫兒執意要娶的商家女子陸氏?
方才這一對被人領進門時,她倒是瞧見了一眼兩眼的,這陸氏除了身子板兒格外的順溜挺拔,長相兒也算不得國色天香呢;難不成是她老眼昏花了?否則她的曾孫兒又瞧上了這孩子什麼?
陸清寧正待依言抬頭,卻聽得白鶴鳴已然撒起了嬌:「曾祖母真是的,只說叫人抬頭給您瞧瞧,卻不叫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