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孃叫小素端水來,我要洗洗臉去太太那兒。」沁玉姨娘這個炸雷還擺在那兒,她得趕緊排雷去才是正經。
到了千疊園,謝氏也已經起床了,見女兒來了,笑著叫人去給三姑娘端燕窩粥:「高媽媽才剛煮好的,吃起來倒是清甜。」
陸清寧也不跟謝氏客氣,端起碗將一碗燕窩粥吃了個幹淨,擦擦嘴笑道:「也就是來您這兒有這個吃,在我院子裡,我都不耐煩叫她們天天弄這個,她們費心費力弄好了,我又不常在家,白白的浪費銀子。」
謝氏不免失笑。這女兒真是一點都不隨她,張嘴就是錢……
「我聽說你給你六弟又買了個小廝,」謝氏輕聲問道:「可是淵園裡的老人兒伺候得不盡心?不盡心的就趕緊吩咐外院總管換了去,外頭買來的不知根不知底、終是不大穩妥不是?」
見女兒面上有些猶豫之色,謝氏緊著解釋道:「娘不是信不過你,也不是成心叫人打聽你都做了什麼,是素心才剛來過,來跟高媽媽要兩匹細棉布,說是要給那新來的小廝做裡衣。」
「針線班子都是按時換季的,那小廝沒趕上,素心去求了半晌,方才翻出兩套去年做的短褐,裡衣卻是一件都沒了。」
素心是謝氏賞給陸文淵的大丫頭,平日裡不單貼身服侍陸文淵的起居,還是淵園的掌事,累這大管事為個新來的小廝奔波了半下午,也怪不得謝氏有些埋怨。
陸清寧想透了,不禁自嘲一笑,便低聲告訴謝氏:「那小廝是京城明郡王府出來的,身上的功夫極好不說,還粗通文墨,女兒想著六弟身邊正缺這麼一個呢,才將他領進來。」
謝氏聽得竟是這麼回事,欣喜之色立刻漾了滿臉,可隨即便有些驚訝:「明郡王府的小廝怎麼會……」
「明郡王府的六爺,後日就要跟著二舅父和四表哥一同出海了,那小廝年歲小,怕經不得海上風浪,才留給咱們家。」陸清寧輕描淡寫的說道,想著這樣應該會叫謝氏以為,是外祖家的主意,也就不會再多問她什麼。
見謝氏果真不再多問,陸清寧微微一笑,便高聲喊石媽媽:「勞您親自走一趟,將沁玉姨娘請來,她若問您,您就說我找她有要緊事!」
石媽媽應聲去了,謝氏忙抓住女兒的手:「怎麼又想起叫她來了?莫不是她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陸清寧冷笑:「何止是不該做的?她都要將我們姐弟說成不是老爺親生的了,今兒她若是不給我討饒認錯,我就打死她!」
沁玉睡醒午覺,既懶得洗臉漱口,又不願梳妝打扮,只管蓬鬆著鬢發歪在床上胡思亂想著;聽得門外有腳步聲漸漸近了,立刻尖聲罵道:「我不是說了,先不洗漱呢,怎麼又來煩我!」
待門簾被開啟,進來的卻是太太身邊的石媽媽,沁玉慌慌張張下了床,也顧不得將鞋穿好,便陪著笑臉道:「原來是石媽媽來了,這些丫頭真是偷懶,也不先進來通報一聲,您瞧瞧我這模樣……」
石媽媽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她,沉聲道:「三姑娘請沁玉姨娘去千疊園有話說,姨娘還是趕緊梳洗一番吧,莫叫三姑娘等急了。」
沁玉大驚失色。三姑娘這個活閻王找她作甚?
「還請石媽媽透個口風給我呀,」沁玉幾乎是撲到梳妝臺前,慌亂的翻撿了一小塊碎銀子出來,又腳步匆匆回來塞給石媽媽:「三姑娘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石媽媽推開她那塞銀子過來的手——太太的下人從不受外人的賞錢,幾個故意四處傳話的婆子們除外。
「三姑娘是說有要緊事找沁玉姨娘,可究竟是什麼要緊的,我一個下人哪裡敢多問。」石媽媽面色不虞的說道:「不如還是姨娘自己個兒回想回想,你這些日子做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