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站起身,幽篁僵笑著道:“在下不才,略通音律,願吹笛一曲為夏側妃助興。”
殿中眾人這會兒全將目光凝聚在幽篁身上,心想著,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得當朝太子青睞,破例留在東宮,還親自開口讓其獻藝。
一看之下,眾人全都震驚不已,落在幽篁身上的目光半晌都難以移開。
幽篁身姿挺拔俊秀,端端立在桌案後,雖保持著微微躬身的姿態,一身清冷高曠的氣質卻還是令人心生敬服。眉峰俊俏,眼含飛星,怎麼看都是個舉世難尋的美男子。
上方的彤華公主自然也不由的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一圈漣漪緩緩蕩開,不由看的有些出神。
建元帝看氣氛忽然沉靜下來,連忙開口:“夏側妃,開始吧!既然你是太子妃的姐姐,朕今日也應承你,若你的畫作能讓朕和太後滿意,朕定會許你一個心願。”
夏慕瑤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看,卻也沒敢動聲色,淺笑頷首,執了筆落在宣紙上,筆走龍蛇,迤邐而行。
幽篁吸口氣,掌心玉笛旋了一圈,悠然抬起置於唇邊,抑揚頓挫,輕柔婉約的笛聲如清泉,如飛花,在大殿中流淌蕩漾,聽之令人心生陶醉。
夏寧夕磨著牙,暗暗扯緊宇玄禎垂在桌下的袖擺,悶聲問:“為何要讓幽篁給夏慕瑤助興?幽篁是我最好的朋友,讓他給夏慕瑤助興,簡直侮辱了他!”
宇玄禎唇角微勾,微垂著眼道:“你不是也猜到,今日若靈郡主開口,夏慕瑤肯在大庭廣眾之下獻藝,是為了正妃之位嗎?”
夏寧夕扯了扯嘴角,翻白眼:“我是猜到了,可這跟我並沒有什麼關系。”
“怎會沒有,她是想讓所有人認為,憑她的才藝,足以讓太後和父皇對她多有青睞。我讓幽篁為她助興,是因為只要幽篁在,就算夏慕瑤的畫再好,也只能與幽篁的助興平分秋色。幽篁又是以東宮的名義助興,就算夏慕瑤要到賞賜,也與你這個妹妹有些關系。”
夏寧夕皺眉,問:“可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這麼做的意義,自然是為了壓製成王府的聲望。夏慕瑤嫁給成王,本就在孤預料之外,孤擔心的是夏侯爺,會因為夏慕瑤的關系,倒戈成王。可若是你一插手,夏侯爺定會對成王有所介懷。你聽孤的,等會兒記得替夏慕瑤說幾句話,最好,針對成王。”宇玄禎神色平靜的將所有利害與夏寧夕說明白。
夏寧夕收了手,嘖嘖皺眉,道:“宇玄禎,就這麼點事,你居然想那麼長遠?”
“若是你真正瞭解成王的為人,就不會這麼說了。成王的深謀遠慮,遠比你眼睛看到的,要可怕太多。”宇玄禎眼底閃過一抹寒意,再次添了酒靜靜啜飲。
夏慕瑤的畫作已經完成一半,畫的是一副寫意的皇城夜景圖,映襯著殿內燈火輝煌,便顯得格外有意境。
眾人卻都是微眯著眼,沉醉在幽篁出神入化的笛音中,回味無窮。
宇晟池卻完全不為樂聲所動,一直緊捏著酒杯,眸色冷暗的不停喝酒。
過了將近一刻半,夏慕瑤總算收了筆,長舒口氣將筆放下。幽篁也適時的收了玉笛,算是功成身退。
笛音悠然而止,眾人不捨的回過神來,這才看向已經作好畫的夏慕瑤,翹首等待著看看到底畫了什麼。
幽篁神情淡淡走至原來的位置坐下,垂眼捏著酒杯,繼續作壁上觀。
夏寧夕心知他定是因為被宇玄禎擺了一道心裡不爽快,只得憋住笑,心想著等會兒筵席散了再找他好好說明一下,免得他與宇玄禎之間結下疙瘩。
微一福身,夏慕瑤開口道:“太後娘娘,慕瑤才拙,此畫已成,還望太後娘娘與陛下過目。”
她話音落,太後便抬手示意下方守著的宮人,一左一右將畫作撐起,面對著太後與建元帝。
夏慕瑤不愧為皇城才名卓爾的才女,這一幅皇城夜景圖,筆鋒自然流暢,上色均勻而平和,呈現出一派沉靜而大氣的繁華之象。
太後滿意笑起來,隨蘇嬤嬤扶著站起身走至臺階下方,手指在畫卷之上摩挲,贊嘆不已:“好啊!真不愧為皇城數一數二的才女,哀家今日倒真長了見識。”
夏慕瑤恭順笑著,謙虛道:“太後娘娘謬贊了,若是太後娘娘喜歡,這畫作,就當是慕瑤送給太後娘娘的禮物,望太後娘娘莫要嫌棄。”
“哀家很喜歡,這畫哀家就收了,答應許你的心願,也一併許了,你只管開口就是。”太後邊笑呵呵說著,邊抬手示意宮人擎著畫卷在殿內走一圈,以便所有人都能看到。
聽著耳邊不停傳來的誇贊欣賞之聲,夏慕瑤微抿著唇,輕聲道:“慕瑤已貴為成王側妃,錦衣玉食,家父又是一品公侯,實在沒什麼可求的。只要王爺真心待我,慕瑤此生已是心滿意足。”
“哦?照你這麼說,成王待你還不夠真心?”太後故意問著,眼角餘光瞟向宇晟池。
宇晟池眼底陡然一寒,繼而若無其事的站起身,對著太後拱手,笑道:“太後說笑,臣怎會對慕瑤不是真心。”
“若是真心,那倒也奇怪了,她堂堂夏侯府嫡千金,這身份怎麼也夠得著成王府正妃之位,你為何只讓她屈居側妃?”太後皺皺眉,轉了身,望著成王故意問道。
宇晟池心思陡轉,找個了十分合理的理由:“慕瑤的妹妹貴為太子妃,夏侯又是一品公侯,我只是擔心慕瑤若為正妃,皇兄會因夏侯府過於尊崇,而有所顧忌,所以……”
他這太極一打,把問題全都打給建元帝。
建元帝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好看,反問回去:“那照王弟這般說,封夏慕瑤為成王正妃,朕到底該不該下這道聖旨呢?”
“一切全憑皇兄決斷。”宇晟池將太極重新漂亮的打回去。
大殿內本來和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沉悶凝重,眾人神色各異,愣是沒人敢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