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站在門口,整了整衣袖,似微微吐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身子一晃,速度極快地閃了進去。
再然後,房門無聲無息地闔上。
天字號房外的走廊,又恢複了方才的平靜,彷彿根本沒有人出入過般。
屋內,粉幔垂掛的紫檀木榻上。一個面容清秀、額間一點珠玉硃砂的女子正悠然沉睡。
屋內氣息的突然變化,讓她不滿地皺了皺眉,在夢中低咒了一聲,而後才不情不願地緩緩睜開眼。
對上面前那清冷絕色的男子的視線。
她先是微微一詫,然後猛地坐起來,柳眉一橫,驚呼道:「辰靳!你將我擄到這裡,到底要做什麼?!」
辰靳微有動容地撇過頭去,不敢注視她的目光,只沉聲道:「我不會害你。」
林陌染窸窸窣窣從被窩翻身下榻,「不害我?那就馬上放我回去!」
她腳剛站穩,就被辰靳一把攔下。
「不行!」他神色焦灼,「如今外面都是鳳疏烈的親信,你就這麼貿貿然走出去,根本沒辦法脫身!」
「那麼所以。你要我就在這裡等著?」林陌染噙著柳眉間的薄怒,「辰靳,我從前只道你一心向著北燕,聲稱自己是被鳳疏狂養大什麼的,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和你再沒有關系。可如今看來,你不僅和南燕的攝政王混為一伍,還很得他們的信任……」
她句句帶著諷刺,辰靳卻並沒有像從前那樣,用調侃的語氣反駁她,反而苦澀一笑,低聲肯定了她的話語,「是,他們很信任我。」
「所以……」林陌染一聲冷笑,「現在你要拿我去邀功?」
「不!」辰靳猛然站起來,急忙搖頭,「我怎麼會,傷害你……」說到最後,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欲對她行那等齷齪的事,聲音便低了下去。
他靜默片刻,斂去起伏的情緒,才沉聲續道:「我會找機會救你出去。陌染,對不起……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
他低低哀求的語氣,讓林陌染心也自軟了幾分,原本積鬱在胸口的怒氣,也漸漸消散。
她坐下來,試著心平氣和道:「那現在怎麼辦?林奕他們一定會查出我被你們帶到這裡。可是這裡是扶胥城,他們要想救我,就得首先過了城門守衛那一關,我怕他們會被查出來……」
她斜眼看了看並沒有答話,反而一臉思疑神色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辰靳,皺眉道:「要不你找個時機,將我送出扶胥城,給我一匹馬,我自己就能回去。」
她只要喚來熾盛。熾盛一定認得路。有時候,鳳凰比人還要聰明。
哪知辰靳還未開口表態,屋外又傳來幾道沉重的腳步聲。
辰靳面色一沉,急著低聲道:「快躺榻上!」
林陌染心知情急,也不多分辨,手腳利索地鑽進被窩裡,將自己的全身都蓋好。
不多時,門就被「咿呀」一聲推開。
鳳疏烈的副將領著幾個下屬,姿態恭敬地走了進來,開口道:「少主。」
被窩裡,林陌染不禁微微一訝。這些人口口聲聲喚辰靳少主,態度還如此恭敬,難不成真將他看做南燕的太子?辰靳到底是正是邪?到底站在哪一邊?
而屋內,辰靳冷然坐著,就著手中一杯茶緩緩啜了一口,神色中哪還有半點方才的思疑和憂鬱,只剩一片清冷嚴峻。
他淡淡應了聲,問:「何事?」
副將的目光投向那被垂簾遮住的木榻,猶豫道:「少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們盡快將這個女人送回嶺南……」
辰靳不耐煩地打斷道:「我方才不是跟我哥說了,攝政王的讓我來處置這個女人!我愛帶她去哪裡,就帶她去哪裡,我哥恐怕管得太寬了吧!難不成攝政王的命令,他也要違抗?」
「這……」副將一時難以開口反駁,猶豫了片刻,又道:「只是少將軍方才給屬下們下了死命令,若三日內不將此女子帶回嶺南,就要屬下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