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峻結束通話電話,心情舒坦,“我們去夜市走走。”
香江夜市不少,旺角女人街,油麻地的廟街等等,他既然走市場,市井生活絕對不能放過。
廟街距缽蘭街不遠,晚上有大排檔和夜市,攤位密密麻麻,各自懸著昏暗的電燈泡,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號稱窮人的夜總會。
“吃碗魚蛋。”周峻坐著,身形佔了大半張小桌,“香江窮人下工後,很多都會到這來,吃點麻辣燙,吃點燒烤,買些衣服。”
許阿梅晚上穿得保守,坐在小凳子上,腿斜著側向周峻。夾個魚蛋咬下,在家鄉吃不到,很有新鮮感,感覺味道不錯,滋了一口,“等下我們也買幾件衣服,看看香江人穿什麼,我還能學著做。”
周峻點點頭,“等下去掃貨。”
突然,周峻伸手一拉,然後抱著許阿梅往後退,徑直退到路邊。許阿梅驚呼,下意識摟著周峻,目光看向剛才的位置。
幾個四九仔從小桌上越過,還甩出不少血,有一個手臂斷了一半,咬牙狂奔。四九仔剛過,又有幾個人扛著砍刀,一路狂追。
許阿梅還在發愣,就見旁人又若無其事坐回位置,即使碗裡滴過血,還是舀起魚蛋,一口吞下,跟沒看到一般。
“冇事,社團打架而已。”老闆笑眯眯招呼,“兩位可以繼續食。冷了難吃,還是再換一碗,算你便宜點。”
周峻掏出青蟹遞給老闆,“謝啦!不用。”
見識過香江的繁華,又見到香江現實的一面,許阿梅有點顫抖,在內地,即使再窮,也見不到抽刀互砍,村民打架,要不是搶水,要不就是佔地,何曾見過砍手砍腳的。
“看看,喜不喜歡。”周峻依舊拉著許阿梅,同樣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寬慰道,“有我在,放心玩。選幾件帶回去。”
“我們去女人街走走,那裡衣服更多,也許合你口味。你要自學設計,自然要多看多做。”
“阿峻,那人在做什麼?”許阿梅摟著周峻手臂,小聲問道。
路旁一個臉頰褶皺,瘦如竹竿的男子,拿出針筒,往左手臂一紮,突然皺紋張開,渾身暢快,還不由自主哼哼了幾聲。
“歐陽鋒,癮君子。”周峻不屑,這些人都是渣滓,“香江社團,至少一半做這行,他們拿貨賣給爛仔,撈大錢。還有一些洗白,開公司或轉入其他行業。”
“在香江,粉檔、賭檔、雞檔、煙檔,最是賺錢,都是社團必爭之地,不然你以為香江繁榮都是靠工人針線縫出來的?”
“好嚇人。”許阿梅快走幾步,生怕再看到那恐怖的臉,以及滿是針孔的左手,“香江有多少社團?”
“大點的,幾十個,人數加起來估計幾十萬;小社團不計其數,至少百個以上。畢竟蛋糕就那麼點,洋人和寡頭買辦壟斷賺錢的航運、碼頭、地產、金融、教育,其他人要上位,只能走偏門,撈夠錢再轉行洗白。”
“大富豪、大慈善家,都是華麗的袍子,袍子扯掉,每個人身上爬滿跳蚤。”
回到半島酒店,許阿梅還在發愣,想到今晚遇見的古惑仔、想到道友癮君子,想到叫聲淒厲的站街女、想到被圍毆的爛賭鬼。
一夜之間,她對香江的印象,從白天的羨慕憧憬,變成夜晚的厭煩噁心。不知怎地,明明是花柳繁華地,偏偏就喜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