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光在他終於摸到我那瓶是非之源——聖—歐恩後,變得尤為明顯。
他知道我開的價,對此他開玩笑說,十萬法郎,也就是兩萬美金,有點兒……有點兒太過分了。如果我能降到兩千法郎——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價格真是霸氣啊。”凱索勒斯說,“估計比我地下室裡收藏的隨便半打酒的總價都要高。”
“恐怕是這樣的,凱索勒斯先生。”
“反正你還是不肯賣。這瓶酒還能喝嗎?”
“誰知道呢。聖—歐恩酒莊一九二九年的葡萄成熟得晚,或許因此也儲存得久,又或許這瓶酒已經壞了。正因如此我才不開啟它,也不願出售給其他人品嘗。像現在這樣放著,它是一瓶世間僅存的無價之寶。而一旦謎底揭曉,它就不過是一瓶已經壞掉的紅酒。”
值得感謝的是,他對我的決定表示理解,並邀請我下個週末去他位於聖一克勞德附近的別墅做客,還特意強調,只是請我去玩,不是又想為那瓶聖一歐恩討價還價。說白了,他親口表示不再提買這瓶酒,只不過是希望我答應他,要是什麼時候我決定賣那瓶酒,一定讓他第一個出價。對此我愉快地接受了。
在他家別墅度過的那個週末十分愉快,之後我又數度造訪。別墅宏偉遼闊,在一位頭發花白,動作利落,名叫約瑟夫的精壯管家的幫助下,別墅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很明顯,約瑟夫把全身心都奉獻給了凱索勒斯家族。我一點也不懷疑他曾經是一名外國志願軍中士,他回應主人的方式就像對方是自己的上校。
真正讓我驚訝的是這幢房子的女主人,索菲婭?凱索勒斯。我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凱索勒斯夫人應該什麼樣,但可以肯定,不會年輕得能當他女兒。溫柔、害羞,說話聲輕得彷彿耳語。以當今認為年輕姑娘應該纖瘦、長發,最好皮包骨頭的大眾審美來看,她或許過於肉感,過於豐滿,但我思想傳統,認為女人就該豐滿圓潤。若再像索菲婭?凱索勒斯這樣面板白皙,眼眸黑亮,雙頰潮紅,就更美了。
時間久了,我與這家人的關系越來越親近,親近到足以讓她說起他們即將步入十五週年紀唸的婚姻。索菲婭?凱索勒斯是凱索勒斯的遠房侄女,出生於希臘鄉間一戶貧苦之家,第一次見到凱索勒斯是在一次在雅典舉辦的家庭聚會上。然後,剛剛告別少女時代的她便嫁給了他。她用溫柔細弱的聲音對我說,她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人。確實,被凱索勒斯這樣的人物選為妻子娶回家,當然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人——
但她說這話的感覺,更像在想方設法說服自己相信。事實上,她看起來十分懼怕凱索勒斯,怕得要死。哪怕最平常的夫妻談話,她在他面前也是畏畏縮縮的。這就是他們日常生活的狀態。作為旁觀者,我只能看著他無動於衷,繼續敬愛有加卻冷若冰霜地對待她,而他的冷漠態度讓她更加害怕。
另外,這家人還有一個不太正常的現象。我無意間發現迷人的馬克斯?德?馬雷查爾總能適時出現,平複夫人的恐懼。過了一陣子,我注意到不知有多少個在聖—克勞德度過的夜晚,變成了我和凱索勒斯就著白蘭地聊天,凱索勒斯夫人和馬克斯?德?馬雷查爾則在房間的另一頭親密交談。這讓我很心煩。
倒不是他們倆親密的樣子有什麼不妥,但我還是看著不舒服。那姑娘雙眼圓睜,天真得像頭小母鹿,德?馬雷查爾則全身上下都帶著職業獵鹿人的特徵。
當事人凱索勒斯卻對此視而不見,漠不關心。當然,這出於他對德?馬雷查爾發自內心的尊重,他在我面前提過很多次。還有一次,德?馬雷查爾與我就某年份酒的價值還是別的什麼事爭論不休,導致他情緒過於激動,凱索勒斯便對他說:“慢慢來,馬克斯,別激動。別忘了你的心髒,醫生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別動不動就激動。”——關心的語氣極其真誠,這對凱索勒斯來說十分少見。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人,都幾乎不會表達如此深層次的感情。
事實上,唯獨有一次,他不小心表現出對自己不美滿的婚姻的煩惱。那是我應邀參觀他的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