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心下一橫,伸手解開最後一顆暗釦。
以玄司北的敏銳,如果他真的認出了她的身份,不可能沒有反應……難道她真的猜錯了?
要不是那邊停著一道影子,她根本察覺不到有人存在的痕跡。
屏風中的影子細致的動作優雅而緩慢,正因為朦朧,才勾人遐想連篇。玄司北面無表情,只是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心髒,目光在模糊的影子上停留片刻,便淡淡移開。
就像從未來過似的,屏風後的影子消失了。
宋悅穿衣服的動作一頓,愣了一下,隨即輕輕鬆了口氣。
真正的貴族教養,讓玄司北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趁人之危——如果他只把她當成下屬的話,就不會在屏風後多看一眼,而是等她穿戴好,再行責罰。
她換好裙子之後,把頭發擦得半幹,便提著籃子低頭走了出去。意料之中的,玄司北就佇立在門口,擋在她的去路上。
“啊!”宋悅假裝做賊心虛被嚇到,連忙低頭,“尊主恕罪!”
“何罪之有?”他依舊是那樣平靜淡然,甚至沒多看她一眼,“吩咐你的事,搞砸了?”
“沒、沒有。”
“下去吧。”玄司北依然沒有留她的意思,語畢,便頭也不回地進了殿門。
宋悅:……
是她誤會是她自作多情了!
【宿主內心深處難道沒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失落?】
宋悅:不存在的。
她徹底放了心,一面低著頭走在青石路上,一面掐著手指估算著玄司北平日沐浴的時間。他心思深沉,眼睛又太毒,如果沒確定他的行蹤,除非反複確認自己不會被發現,不然她不敢去找司空彥。
宋悅看著左右無人,趁著現在又是她睡前的自由時間,無人看著,便沿著月光下的小路往養心殿走去。
殊不知,在她身後,原本緊閉的門又重新被人推開。玄司北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背負雙手,佇立在牆邊而難以被人發現。
他的目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落在她的背影上,冰冷而清冽。
……
養心殿。
不知道是不是玄司北和司空彥的關系使然,還是司空彥如今身體當真孱弱——玄司北竟然沒派人罷手此地,宋悅輕而易舉地靠近,並未驚動任何人。
這比她想象的順利許多。畢竟她想,自己沒有武功,如果養心殿有暗衛把守,她肯定會吃虧。
宋悅輕輕推開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前腳剛踏入內殿,陳耿的冷喝聲便如炸雷般在耳邊響起:“什麼人?!”
“我……”宋悅察覺到身側的厲風,下意識左側一步,卻因為沒有武功,動作比他遲緩些,還是被他老鷹捉小雞般拎起了領子。“哎……你!”
陳耿依然穿著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冷冷打量著她這個不請自來的人:“玄司北的手下?真是稀奇。”
“我是來救司空少主的……”宋悅掙紮了一下。
她想越過他去看榻上的司空彥,卻被他嚴防死守般警惕地往外一丟:“笑話,玄虛閣主從來只殺人不救人。再說,主子的病要是隨便什麼人能治好,要神醫有什麼用?”
宋悅眯了一下眼睛。
看來陳耿對玄司北成見不大,見她穿著玄司北下屬的制服闖進來也沒把她怎麼樣……就算司空彥躺在床失去意識,司空家的人也一樣忠於他,看陳耿的態度,可知玄司北真的只是把他們保護在養心殿罷了,至於為何沒派人把守,多半是因為司空家的人手足夠,沒有他插手的地方。
其實這對朋友也挺要好……她以前只看到他們意見不合的爭吵,但不知道他們就算時常針對對方,也不會真的下死手,在緊要關頭時不會計較恩怨。
她回頭望了一眼,沒看見四處有人,便大著膽子當著陳耿的面又重新跨進了養心殿,果然,陳耿只敢兇巴巴地望著她,卻沒再驅逐。
“知道司空少主上次的病是怎麼治好的麼?”見陳耿十分不放心的表情,宋悅憋住笑,輕咳一聲。
“那是姬無朝配置的靈液……可是我已經把煉丹房都給翻遍了,不說沒找到那種小瓷瓶,就連配方都沒找到……姬無朝一死,靈液也已經失傳!”說道姬無朝的死,陳耿有些惋惜地搖搖頭,回首看向榻上無知無覺的司空彥,眼中閃過一絲堪稱絕望的傷痛。
“給我一隻小瓷瓶,我有把握做出來。”宋悅正色,見陳耿依然不信,便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雖為玄虛閣主做事,但一直在姬無朝身邊臥底,他煉藥的過程,我都記了個不離十。”
陳耿的表情有一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