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緒控制力,這樣的城府,足以見得這位權傾朝野的相國是多麼危險,姬無朝年紀畢竟輕,從小被保護得太過,又從未遇見過狠角色——他絕非是姬無朝能對付得了的,更何況如今的姬無朝還未察覺他的處境有多危險!
“如今,既然站在這個位置,就要有面臨危險的覺悟……就算這樣很殘忍,我也一定要讓你明白你所面臨的險境。”他垂眸掩去心下的不忍,話語變得有些強硬。
就像懸崖上的老鷹會把自己的孩子從空中拋下,讓他們在面臨被摔下深淵的絕境時學會飛翔——先皇不在了,這個惡人,只有他來做。他要親自拆去隔絕風雨的溫巢,讓姬無朝親自看看眼前的萬丈深淵。
……
玄司北安靜地出了宮,坐進了馬車。姬曄帶著宋悅尾隨其後,掩住她的口鼻,控制在安全距離之外,跟蹤著他。
姬曄常年徵戰,看那硬朗的身子骨就知道他一定練過武,而且不弱,運起輕功帶著她躍上了一處八層的寶塔。
宋悅穿著一身便服,心情有點複雜。剛才被抱著帶上來的時候,她是本能的想捂住胸口的,然而姬無朝之前又是裹胸又是吃丹藥,導致這小平板兒的身材,就連皇叔都發覺哪怕一丁點的異樣……
而且他沒必要掩住她口鼻的。她內力說不定不比他弱,只是系統出品的內力藥劑和古代純正修煉出來的內力還是有些差別的,一般是內力越高深的人越能察覺出其他練武者的氣息,但對於她用藥物增加的內力,不受這個限制,只要她不使用,就很難被人發現。
再說,距離玄司北已經這麼遠了,他們也沒移動,而是混在街區旁,這樣嘈雜的環境,他要靜下心來分辨氣息,難如登天,根本不用擔心。
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玄司北的馬車徐徐駛入一處人流稀少的街道,分辨他的動向。只是越看,宋悅就越是心驚。
那條街……好生眼熟。
【眼熟個鬼啊,那不就是往你家走嗎?】
宋悅:?!!
……
行駛在路上的馬車沒有停歇,只是玄司北輕輕撩起了車簾一角,冷漠無感的目光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往一個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隨後便放下了簾子。
多心了麼?
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馬車停靠在一間不算太大的宅院前候著,他則是徑直推開門,回到了宋悅生前的住處。在那熟悉的庭院前,閉上眼睛,便能想象出她穿著一襲樸素的粗布衫,站在合歡樹下的模樣。
現在合歡已經開了花,針尖似的花瓣底座是白雲般的柔和,景是最漂亮的景,可人卻已經回不來了。
玄司北雙眸緩緩闔上,嘴角勾起一抹勉強的笑。
身為楚國最驕傲的皇子,怎麼能脆弱。就算心裡的沉重無以複加,在那些燕國人面前,也要輕松的笑出來。
——白日裡在皇宮中碰壁,他不言不語便安靜退下,實在是沒有爭辯的心思。按照日子,今日傍晚他便要為宋悅立冢,時候也是算定好的,一刻都拖不得。
天意如此吧,早些準備也好。
他帶了鮮花,又將宋悅生前最喜歡的衣物首飾全都翻了出來,路過她房間時,還在床頭停了片刻,仔細確認了一遍,清點發現沒有東西落下,便退了出去。
車夫將一個黑色的大箱子搬上了馬車。
遠遠的,宋悅和姬曄換了一座茶樓,站在窗邊看著這一幕。宋悅一臉呆滯,隱隱猜出了什麼:“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