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司北一臉單純無害,刻意在司空彥的目光中牽過宋悅的手,垂眸斂目地站在她的身側,似乎並無相認之意。
司空彥難掩眸中的震驚,張了張口,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目光在他和宋悅之間逡巡著,彷彿是在確認什麼。
若不是那身內斂的氣息,光憑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他都不敢確定眼前人竟是玄虛閣主。而且,看宋姑娘的樣子,顯然不知道她身邊那個少年是何來路。
玄虛閣主一向給他神秘冷酷的印象,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乖順的一面……
“司空公子,你怎麼了?”宋悅見司空彥的反應,心道有鬼,挑了挑眉,順勢攬著玄司北的肩,摸了摸他的腦袋。
司空彥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抽動了一下。
該說宋姑娘不知者無畏麼……若換了別人,此時怕是已經被擰下了腦袋。
他正要開口,靠在宋悅懷中的玄司北忽然又抬眸看了他一眼,那詭譎暗沉的光澤,彷彿能吞食一切。
“無礙。”司空彥知曉了老朋友的意思,掩唇輕輕咳嗽兩聲,掩飾住他不自然的表情,轉移話題,回到他們一路上的閑談,“對了,宋姑娘為何要收糧?”
雖然這麼說著,但他心中更好奇了。
玄虛閣主出了名的性情古怪,竟然被這名不見經傳的宋姑娘治得服服帖帖,聽玄司北的意思,他們還住在一處?
“我也就是看好這糧價,指望著它到時候漲起來,賺個差價。”宋悅自然不會告訴他旱災快到了,一臉單純,“你不是也看好糧價麼……對了,我搶了你的生意,你不會怪我吧?”
“買賣麼,自然是價高者得,講究你情我願。姑娘不必介懷。”司空彥笑了笑,表示並不在意。
見兩人似乎還有向下聊的勢頭,玄司北適時地打斷:“不遠處便是舍下,多謝公子一路相護,剩下幾步路,不必勞煩公子相送,有我陪著宋悅,足夠。”
司空彥腳步一頓,看向玄司北。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剎那間,宋悅似乎發現了什麼,但瞬息之間,又像是無事發生。
“那……就不麻煩公子了。”
宋悅察覺到詭異的氣氛,又無意識摸了摸玄司北的腦袋,和他一起消失在了黑夜裡。
司空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聲:“去榮府。”
兩邊排列整齊的護衛提著燈籠,安靜聽令。
……
當宋悅回到自家宅子的時候,飛羽已經不見了蹤影,想來是因為她出去得太久,他怕她徹夜不歸,特意去皇宮給她當替身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在青樓解決掉榮華的,卻因為司空彥和魔宮的人給耽擱了時間,沒來得及和飛羽說。可沒想到,他腦子還不笨,已經和她有了默契。
【萬一他只是因為看上了你後宮的娘娘,晚上假扮你給你戴綠帽怎麼辦?】
宋悅:這帽子我接了!
在她哈欠連天準備睡覺時,玄司北卻冷著一張臉,掙脫了她的手臂,走向他自己的院子,甩上了房門,生硬地說道:“我去睡了。”
宋悅一臉懵逼:“你怎麼了?臉色好像有點不好?”
剛才在司空彥的注視下,他還挺乖的,甚至還給摸腦袋,怎麼現在突然這麼冷淡?進入青春期了?
“……”玄司北站在緊閉的門前,看著宋悅在院中站著,一字不答,直到她在風中默默轉身離開,心下更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他對這個寡婦,是特別的。
他想對她好,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樣子,剛才那一瞬,甚至有推門而出、把她扯進屋的沖動,卻還是忍下了。
想到她白天旁若無人的上醉花樓,和司空彥談笑風生,他就冷了臉,幹脆閉了眼睛,倒在榻上,想就這麼睡過去。
可惜,紛亂的思緒在腦中回轉,老毛病又上來了,沒有她,睡不著。
他心下有些煩躁,甚至想起了姬無朝。這個小皇帝縱然有時候很可惡,但和他在一起,他莫名也能安眠,至少睡死過去,比輾轉反側要好過些。至於宋悅……不給她點冷臉看,她下次指不定就直接把野男人領回家了……今天的場面已經足夠危險,若是他再晚一步,魔宮那些人就要挾走她。
可惜他玄虛閣主的身份太招搖,如果直言把她納入保護範圍,或許反倒會讓她成為眾所矢之的。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暗處不知道多少人想拿他把柄,他在她身邊倒也罷了,可這宋悅為了做生意,老是喜歡一個人亂跑,萬一被他的敵人碰上,他一個不注意,反倒害了她。
玄司北咬牙切齒地想著那個傻女人,不由自主握緊了扶手。
有時候真想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厲害,可他又不忍心動她一分,甚至有些話,不敢當著她的面說,生怕連如今的關系都不能保持……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兩下輕輕的敲門聲,夾雜著宋悅的輕聲呼喚:“小北,你睡了麼?”
玄司北閉上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