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輩子欠你的!”她氣不打一處來,把他手臂駕到自己肩膀上,大概是危難關頭能激發人的潛力,許柔身高比他矮了15公分,卻硬生生連拖帶抱的將其弄到了急診室。
這個時間點,觥籌交錯完拔魚刺的大部隊早就散場了,酒駕出車禍的迷糊蛋們也都安排好躺到病床上了。
整個搶救室靜悄悄的。
兩個值班醫生在裡頭翻著病例,偶爾抬頭交流一番。
萬籟俱靜時,傳來石破天驚的一聲吼:“醫生救命!”
職業反射讓他們瞬間站起。
許柔精疲力盡,撐著搶救室的門大口喘氣,她的鬢發全濕了,黏糊糊貼在臉上,好不狼狽。她撐在他腰後的手逐漸沒力,和他一起跪倒在地。
第一醫院的職工素養不是蓋的,很快有人拿著擔架推車過來。
他神智模糊,指尖還拽著她的衣角。
許柔不得不狠心拉開他的手。
醫生扒開他的眼皮,手電照了下瞳孔位置,邊檢查咽口狀況邊問道:“食物過敏,吃什麼了?”
“花生。”許柔很不安,跟進去:“他不會有事吧?”
“吃了多久了?”
“半小時前吃的。”
“真胡鬧,你倆都不知道這玩意過敏?”值班醫生冷著臉,轉頭囑咐助手準備抗脫敏藥物。
許柔訕訕的閉嘴,百口莫辯。
護士拉上簾子,阻隔視線:“你在外面等。”
她木訥地點頭,也沒走遠,在長椅上坐了會兒,不放心地站起來,又走回去。耳邊隱約聽到呼吸道阻塞,血壓變低的字眼,她焦慮起來,終於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一直困擾她的人,似乎正在生死邊緣徘徊。
他偏執,多變,陰沉又自私。
曾經好多次折辱她,也曾經太多回拯救她。
然而此刻腦子裡回憶起來,卻只有幾個小時前他站在雪夜裡輕聲的那一句【你沒有自作多情】,她不知道他喝粥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興許是想同她多呆一會兒,興許是要激發她的愧疚心。
無論是哪種,他都如願以償了。
剩下清醒的她,在這裡飽受煎熬。
許柔有種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中的無力感,她現在都分不清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三分恨意,三分無奈,三分惱怒,剩下的一分,她都不敢多想。
冥冥之中,她覺得有些東西變了。
當聽到心率檢測儀尖銳的警報聲響起時,她的眼淚落下來,蹲在急救室門口,拿手捂著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真的,她不希望這個人消失。
特別特別不希望。
接近六點時,醫院人多了起來,許柔靠著搶救室邊上的牆,眼睛通紅,路過的人看她一眼,目光不約而同都帶了點同情意味。
她當然清楚自己這個狀態有多糟糕,估計頭發亂得一塌糊塗,臉色憔悴得能直接去見上帝,但這會兒也沒心情去洗手間打理自己,只能被動地等待著。
半小時後,總算塵埃落定。
醫生走出來,摘掉口罩:“生命體徵穩定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轉到普通病房觀察兩天,你是家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