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羅浮春”乃是聞名皇都的第一酒樓,雁猗曾光顧過這裡多次,這名字取得便正合他意,有道是,一杯羅浮春,遠餉采薇客。
黃酒醉人,他從不點這種傷身的飲品,只為怡情,不過是品著一壺玄米茶,看著臺上的舞姬翩翩起舞,來這兒的除了喝酒客,還有采薇客。
說是采薇,倒是辱沒了這樣高潔的名字,不過便是尋花問柳,藉著酒興胡來罷了,皇都的青年才俊大多都不來這“羅浮春”,到訪者便是以朝中權貴或是各路客商為主,都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也配得上胡來這一說。
雁猗只是按例要了樓上的一個小包間,開了能窺之大廳歌舞的邊窗,叫了各類小吃名點,就著解膩的玄米茶,也是好不容易悠然自得了一回。
“我......我就要!我就要一個包……包間怎麼了?那下......下頭,那都是......嗝......都是摟摟抱抱的......老頭兒......我喝不下去了!我要一個人在單間裡頭喝!”
這聲音聽著分外熟悉,雁猗不禁品著手中茶米香氣交融綿長的烘烤濃香,淺淺浮起揶揄的笑意,他不急著出面,只是想先看看這出喜劇。
“這個......黃花小娘子,要不......我退給你銀兩,你先回罷!這上頭的包間都已經滿客了......要我好生為難啊!”酒婆大抵是見這女郎醉得糊塗,也只能好言相勸著,沒想到這女郎只是朗聲大呼著:“不!我不要你退的錢!我今兒個......就在你這......叫什麼來著?哦......對,羅浮春,不回去了!”
“小娘子!你這樣大鬧一番,要是被人看上了,那我可不為你負責任!這酒樓本就不是姑娘家來的地方……”
“你少來了!我......剛剛來你這兒,你也沒說不能進女子......只要有銀子賺,你什麼不肯答應?真是......大車拉煎餅!”
“大車......拉什麼?”
“拉煎餅啊!”
“我是賣酒的,拉什麼煎餅!”
“大車!拉煎餅!攤得多啊!你貪......得多啊……”
“誒,我說你這小娘子,真是不會說話!這可是羅浮春的地盤上!你......”
“酒婆!這小妮子,本公子收下了!”雁猗只直直伸了一隻臂膀出窗,手中提著一個紫灰色緙絲夾金荷包,酒婆見了有錢賺,立即將木秋萌放下,趕去接了錢。
木秋萌自覺站不穩,便尋了牆倚著,那酒婆見了這許多元寶,便立即回來扶她,“小娘子啊,有包間了!”
“有包間了?好好好!酒婆你......不錯嘛~”
木秋萌就這樣醉醺醺地被酒婆扶進了雁猗的包間,剛進門,便癱坐在軟榻之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昏沉模樣。
雁猗起身將門窗關緊,轉身便略帶埋怨道:“你如今可是神後孃娘了!這出入羅浮春,可是你能做的事?這......”他立即輕了聲,提醒道:“這裡來的,好多都是宮中的人,你這副德行……唉!也罷,喝點茶麼?”
木秋萌微微點了點頭,便爬向了茶案,捧著雁猗為她倒好的茶便咕咚咕咚直往肚裡灌,“這酒,比下頭的好喝!”
雁猗哭笑不得覷著木秋萌喝完忙拿著袖子擦嘴巴,“行!好喝你就多喝點!今日怎麼想著跑出來飲酒了啊?皇兄他......難為你了?”
“難為?”木秋萌晃悠著腦袋搖了搖,兩眼直直地盯著手中的茶盞,被雁猗又徐徐斟滿,裡面的茶湯澄亮濃郁,撲鼻而來的是炒至足火香的小麥與烘青茶坯拼和而成的焦糖香,“皇上的命令,乃御旨也……哪裡來的難為一說......這不是酒,這是茶!我要的是酒!拿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