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雪茶不是我上陽院出去的人,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不要藉著送衣服的由頭來上陽院裡給我找不痛快!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就憑你們擔待得起嗎?”隔著只能看清人影的距離,雁狢和木秋萌就聽見了張靈柚底氣十足的訓斥聲,走得稍近一看一排的宮人皆擔驚受怕地跪在盛怒的張靈柚腳下,領頭的人平冕無旒,青衣朱裳,無劍、佩、綬,餘同五旒冕,太祝、奉禮服之。
“靈柚以前不是容易動怒的人,孕中時常這樣大怒嗎?”木秋萌著急地詢問道雁狢,得到的只是他遲疑的搖頭。
他著實不清楚。
張靈柚的寢宮,自她有孕以來他便甚少踏足,飲食起居皆由她身旁的服侍姑姑一一操辦,張靈柚平日裡性情古怪,但越往孕中晚期走以後,倒是溫順了不少,他便愈發不再過問。
“你是什麼人?犯了什麼大錯讓娘娘這樣動怒?”木秋萌抓起眼前領頭人的衣襟就厲聲責問道,一旁的張靈柚看到她的到來,臉上的怨氣瞬即消退了不少,和氣地挽回她的手讓她把衣襟鬆開:“瞧瞧,好不容易我的貴客來一趟,怎麼能幹起這樣掃興的事呢?沒什麼的。”
木秋萌看著張靈柚那瞬間變溫和了的眉眼,狐疑之心不由得立起,轉身看向那個已經面色嚇得蒼白的官員:“回答我啊!”
“回......回姑娘,奴......奴是宮內的太常卿,是......是皇上叫奴去世安宮獻禮......怎怎怎知到了世安宮外遇到了符滿大人,將奴和小的們攔在了宮外,說雪茶姑娘暫時還是上陽院的人,便叫咱們送到這兒來了,怎知......怎知......”
“怎知!怎知!就知道說些糊塗話做些糊塗事!”張靈柚在一旁埋怨道,突然又將地上的太常卿嚇得打了一激靈。
雪茶?雪茶是上陽......也是,當時我是把雪茶從上陽院接回去的,符滿自然以為她是上陽院出身。
“太常卿......獻禮......什麼禮?”木秋萌好奇地問道。她看見身後的侍人就算是跪著也緊緊護著一個紫荊花漆皮的旋木箱。
“卜日禮,國有大祀、中祀應卜日者,昊天上帝、五方上帝、皇地只神州、宗廟皆為大祀,日月星辰、社稷、先代帝王、嶽鎮海瀆、帝社、先蠶、孔宣父、齊太公、諸太子廟、併為中祀,應卜日。及冊命大事,加元服、納後、巡狩、親征封禪、太子納妃。”太常卿恭順地答道。
“我不是問你什麼是禮!我是問皇上要獻什麼禮給雪茶!”木秋萌皺著眉頭聽完他那一番冗長卻答非所問的話語,瞬間覺得與人對話突然變成了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令她心生不快起來。
“啊......奴知罪!奴知罪!是......是皇后大婚時的禮服。”太常卿惶恐地低下頭,微微顫抖著雙肩忐忑等候著木秋萌的責罰。他暗暗覺得這個姑娘真是算得上尊重他的人了,能耐著性子聽他把不該說的話全部說完才來指出他的錯誤,不由得令他生了幾分敬意。
這下不僅是木秋萌,張靈柚和雁狢也尷尬地呆在了原地沒緩過神來,皇后大婚的禮服已經制好,而禮服的主人卻不是木秋萌。
雁狢是儼然已經知曉的人,也一併怔在了一旁,他沒有想到會這樣快,新後的人選就已經這樣官方地確定了下來,禮冊上已經燙上了雪茶的名姓,而她是皇后的事實,馬上就是,或者已經是滿朝文武皆知曉的事實了。
而現在張靈柚也知道了。
“你說什麼?禮服的主人不就在你眼前......”
“靈柚!”雁狢連忙打斷了她的話,“你們愣著幹什麼?把衣服送回世安宮去!皇上就在那裡,不要管這個大人那個大人的!”
一眾宮人立馬起身匆匆謝恩離去,誰也不願意再在這裡耽擱時間。
“到底什麼情況?”張靈柚睨了一眼雁狢,對他打斷她話的行為表示了強烈的厭惡之感,便關切地詢問著木秋萌道。
“......就是你所見到的這樣。”
“雁狄他怎麼突然......”
“靈柚!帶阿萌先進你屋再敘舊不遲。”
“你夠了!”張靈柚對雁狢再次打斷她話語的行為忍無可忍,但還是牽著木秋萌進了裡屋,也是她思量不周,木秋萌一來不請她入室便在屋外詢問這詢問那的。
“這幾日身子越發重了,走路都便得吃力了許多,可我有聽你的話,好好散步,好使日後生產能夠順利。”張靈柚親切地安排木秋萌在軟塌上坐下,天氣轉涼,她已經受不了再在屋外偶爾抬頭看著那棵老樹,偶爾看看書籍打發時日,便早早令宮人把軟榻移到了她臥室的空闊處,好令她在暖和的室內也能臥著她臥習慣了的軟榻歇息。
“一定會順產的。”木秋萌擠出一絲笑意,看向張靈柚高高隆起的腹部,“孩兒呀,你母妃多為你著想,日後要時時牢記著孝順你的母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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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一併孝順你皇姨娘呢!”張靈柚聽完後喜悅得摸著肚子,對肚子裡的孩子柔聲說道。
木秋萌看著她溫柔撫摸著胎肚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了落寞的神情,皇姨娘,她如何擔得起這個稱呼呢?這兒有關於皇家的一切稱呼,都不應該再用於她的身上。她本就不屬於這裡。
即使她從這裡生根發芽,重見天日,不過也只能是這裡的一個過客。
罷了。
“......雁狄他為何拿雪茶來氣你?你們......其實我知道雪茶這個人的存在,可是......我沒有想到雁狄他會做出這樣混賬的事情來!”張靈柚猛然抬頭瞬間進入了正題,彷彿剛才對孩子溫柔的撫摸只是木秋萌的幻覺,而此刻蹙著眉心為木秋萌抱不平的藍衫女子,才是活生生的張靈柚。
“靈柚,有的時候,我彷彿覺得,你在青陽院讀書寫字的日子,就是上一秒而已,而這一秒......你看,你就要為人母了。同樣,雁狄他......也是一樣。”
“雁狄他怎麼了?”
“雁狄他,這一秒,已經不愛我了。”
木秋萌將頭扭轉到能夠看到窗外的方向,逼近冬天的日子,天色一天比一天黑得早,此刻快到用晚膳的時分,已經不見一點白天的模樣,花草都在昏暗的光線裡陰森起來,只留下張牙舞爪的剪影,去撕裂四角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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