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狢呢?雁狢在哪裡?叫雁狢來見朕!”
沒有人敢阻攔天子,雁狄厲聲質問著雁狢的去處,緊縮的眉頭沒有一絲鬆懈的餘地,彷彿見到雁狢的時刻,便是他喪命的時刻。
待雁狄大步流星穿過兜兜轉轉的觀景長廊尋至雁狢書房之時,只聽見雁狢的聲音幽幽從房中傳出:“我這個弟弟真是出息了啊,現在都能直呼兄長大名了?”
語氣裡滿是嘲諷與怨忿之意,就像將樹梢的杉針用力插入黃泥中一般,說不上鋒利與否,但是著實讓雁狄為之一怔。
“......朕是天子,天下之大,人人名朕皆可呼之。”雁狄看著走出屋門輕微向他行了拱手禮的雁狢,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與自矜之意,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份變成了他最大的武器,他發現它足以震懾所有人。
而他也愈來愈運用自如,彷彿他天生就會運用它一般,去達到他想要達到的效果。
“天子真是了不起呢,不知天子弟弟這才將為兄放出這上陽院,就火急火燎地跑來找我對質,所謂何事呢?”雁狢不急不忙地做了個“請”的姿勢,不顧雁狄的反應便先踏進了屋內。
“你和阿萌關係很好嗎?”雁狄轉身關好屋門後,輕蔑地問道,因為此刻他發現雁狢根本就在無視著他的存在,裝模作樣般整理著原本就並不凌亂的書籍。
“怎麼?又從哪兒聽來的小報告了?你在我院裡安插眼線這種事情別以為能瞞得過我!我一忍再忍,殺了你那麼多探子都未向父皇表明,是因為我知道那些探子會咬舌自盡死無對證,你非但沒有悔改,安插的人卻越來越多,雁狄,你給我聽好了,我是個人,我的生活你犯不著干涉,今天我索性就和你挑明瞭,對,我和她關係很好,特別好!”雁狢激動地將桌案上整理好的書一把抱起,憤怒地朝雁狄扔去,好在雁狄多年的武功基礎,一個閃身便躲過了那堆書籍的攻擊,書籍梆梆撞在了門上,留下了幾個刻痕便散落一地,翻折不一。
“你再說一遍?”雁狄上前一步揪住雁狢的衣襟,死死盯住雁狢的雙眼,此刻的雁狢就如同一匹野狼一般,連呼吸都散發著要食人的慾望。
“你不是都知道嗎?你不是想知道嗎?好啊,那我就說給你聽!你心心念唸的木秋萌為你傷了心來晚上來找我喝酒,她喝醉酒後我把她抱回的家,就連這次放我出來,也是她幫的我,你想不到吧?明明不能讓任何人進的地方,她為了見我闖了進來,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救我!”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用不著你管!”
“說!”雁狄拖長了尾音,將聲音發得霸氣側漏,令人聽著毛孔都不禁顫慄起來,他們二人身高相仿,武功雖是雁狄更強,但雁狢自幼身強體健,更是結實能打,雁狄的身體偏瘦削,此刻的肩膀已是被雁狢按得隱隱作痛,青紅皆起的模樣。
但二人都沒有要緩和的意思。
雁狢從未看得起這個四弟過,自從他知道父皇其實中意的是雁狄而不是他之後,便處處看不慣雁狄的作風,無論是說話,走路,還是吃飯的模樣,他都覺得,這樣不如自己的窮酸相,怎麼能和他搶奪父皇的歡心呢?
就憑他?
“發展到她可以為了我而欺騙你的地步!你以為我是真的想向你示好嗎?那都是騙你的!整整一張奏摺都是木秋萌寫的,我只是蓋了一個章罷了,文武百官也是她找人幫我聯絡的,聯名上書要求把我放出來!你聽清楚了沒有?要不要我再說一遍?我可以再對你說十遍!百遍!千遍!別以為木秋萌就是你雁狄的了,等我當了皇帝,等她看清了你偽君子的真面目,你看她還會跟著你嗎?好笑!”雁狢徹底地爆發了,在他被關在上陽院的這些日子裡,他日日都在想出去後要怎樣找他這個無法無天的弟弟興師問罪,他犯了什麼事用得著把他像一個囚犯一樣圈禁起來?這下可好,他雁狄自己找上門來了,還是來責問他的,其實,從雁狢決定把張靈柚娶到手之時,他們二人的關係就如同摔在地上的白玉一般,已經開裂成兩半的模樣,卻假模假樣地黏合在一起,如今,已經是完完整整地成為兩塊獨立的玉石,就連裂口也被磕碎成想重新合併也無法湊成一枚當初美玉的境界。
“她為什麼要幫你?為什麼要騙我?”雁狄的眼睛此刻因為怒氣上頭而佈滿了殷紅的血絲,聲音也因為雁狢話語的暴擊而顫抖不已,他抓住的雁狢的衣襟此刻已經浸溼在他手心沁出的涔涔汗水裡,房間的氣氛顯然已經驅散了所有秋日的寒意,兩個人身上都已經滿是汗水。
“她能不騙你嗎?皇上!”雁狢那聲貫耳的皇上徹底讓雁狄鬆開了攥緊衣襟的右手,皇上的身份是雁狄一直以來的盔甲,也是他最難以接受的軟肋。
皇上聽上去彷彿可以做任何事,但他卻無法做到一些旁人可以輕輕鬆鬆便實現的事情。但雁狄此刻依舊保留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不單單是因為他是皇上的原因。
還有,他是雁狄的原因。
阿萌怕他知道她幫助了一個他恨不得去之而後快的人,他會生氣,會不願意再理她。
阿萌她打心底面害怕。
也是打心底裡希望雁狢能平安。
雁狢在她心裡,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特殊的呢?
“你說,阿萌寫的奏摺,那明明就是哥你的字型,我自幼與你一同學習寫字,難道不認識你的字跡嗎?”雁狄找到了一絲破綻,企圖點破雁狢用來刺激他的謊言。
“那就是阿萌寫的。”雁狢不耐煩地說道,他渴望現在能夠出這個書房透透氣,屋內的整個氣壓已經令他頭痛欲裂。
“怎麼可能?”
雁狄見過阿萌的字,那封寫著她的少女心思的信紙現在還存放在世安宮內他的臥枕之下,那工整嚴謹的字型,不符合她的模樣,到像是個孩子日日拿著印刷著的古籍一筆一劃地練就出來的楷書。
不會雁狢筆下那遒勁有力的行書。
“你不知道嗎?”雁狢好奇地詢問道。
“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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