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就到了農祭的日子,阿棗當初當長史的時候還吃瓜圍觀過薛見下地幹農活,沒想到因果報應,現在也輪到她自己了,她特地換了身簡單的布衣裳,齊皇後見她這樣有眼色,心下滿意,難免贊了句:“咱們雖出身宗室,但也不能忘記克勤謹慎是祖訓,尤其是今日農祭,你這樣打扮就很好。”
才被解禁的齊悠照舊穿了身華服,聞言面色微僵,她受批評阿棗被表揚,她心裡難免不忿,心裡念頭一轉。
齊皇後就是說給幾個沒穿戴好的妃嬪皇子妃聽的,淡淡一眼掃過去,嚇得她們慌忙退下換衣裳了。
齊皇後脾性不錯,不大喜歡人前給人難堪,今兒這樣看來是心裡憋了一股火,阿棗悄悄抬頭看過去一眼,就見皇後面色疲憊,眼底還有淡淡的焦慮,看起來這些日子也是心力交瘁。
阿棗低頭暗忖,果然朝中最近暗流湧動,想必皇後也難做的很。
她坐上馬車之後跟薛見:“這幾日皇上病了,皇後想必也沒少操勞。”
薛見閉了閉眼,許久才道:“我打探到,父皇並非是生病,似乎是...中毒。”
阿棗臉色微變,又小聲道:“是誰幹的?”她不解道:“可是給皇上下毒又有什麼好處?那人難道不怕給他人做嫁衣裳?”
現在朝中沒立太子,就算皇上死了誰也不可能直接登基,而且二殿下和薛見羽翼豐滿,皇上一死花落誰家也說不準,誰這麼大膽子?
當然也不是皇上不想立,當年原皇後生了嫡長子,立為太子之後卻不慎早夭,齊皇後也誕孕過兩子,都在立太子之後相繼夭折,請國師來佔蔔過,說是莊朝大福大運,稚兒無法承受,年長者要是福薄也受不起,皇上就再不敢立了。
薛見沉吟片刻:“皇上怕是把我和老二都懷疑上了。”當然皇上肯定也懷疑過其他皇子,只不過這兩人的嫌疑最大。
阿棗憂心忡忡:“難怪皇上開始提拔五殿下了,你打算怎麼洗清嫌疑?”
薛見淡淡道:“不可能洗脫,就算這件事讓皇上信了不是我做的,以後其他的事他總會懷疑。”
他不顧皇上的意思強要求娶阿棗這件事就是□□,原來他對皇上百依百順,皇上或許還沒這般忌憚,這件事讓皇上終於對他起了警覺,意識到這個四兒子並不像從前那樣由他擺布了,再加上他和沈家結親,皇上的忌憚難免添了一重。
而老二則更簡單,老二看似內斂其實張揚,從上回他用太子儀仗出城就可見一斑,皇上對他早就有提防之心,要不然也不會扶植薛見了。
皇上的心態其實很微妙,兒子們如果優秀,皇位後繼有人,但兒子們太優秀,他的皇位他的權柄就不會穩固,所以他既是父親,也是對手。
阿棗低頭想了想,握住薛見的手:“會不會是因為你要娶我,才惹惱了皇上?”
薛見輕拍她的肩頭安慰,不欲她多心:“沒有的事,君防臣父防子自古有之,就是沒有你,皇上照舊會防備我們。”
阿棗嘆了口氣:“好歹是親生父子,何必如此?”皇上也是失敗,教的兒子一個個離心。
薛見微微一笑:“也不一定,以後你生的孩子,我必不會如此,巴不得他早日繼位,你我暢遊天下。”
阿棗沖他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農祭的地方,阿棗站在薛見身後向皇上行禮,她大略一眼掃過去便皺起了眉,後周使節團居然還在。
要說這後周使節團也是一朵奇葩了,他們是過年的時候來的,如今已經五月份,他們居然還沒走,而且上回壽陽死了,他們也只派了個人回去報信,賴上莊朝一般!每次後周有重大節慶他們必然要出席,蹭吃蹭喝了小半年,仍舊還不提走的事!好在莊朝不缺那點銀子,把這群貨一個個養的膘肥體壯紅光滿面。
皇上為了表示親民,特地挑了鄉間的彎曲小道走,阿棗想著想著有點走神,腳下一個趔趄,後周使節團就在她身後,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伸手要扶住她:“郡王妃小心。”
薛見反應更快,一把扶住阿棗,淡然瞥了那婢女一眼,婢女瑟縮地收回手,倒是婢女身前的使節沖薛見和氣一笑:“不留神沖撞郡王妃了,真是該死。”
那使節俊秀溫雅,可惜阿棗對後周整體都沒什麼好感,臉色淡淡的:“無妨,下次注意。”
使節哈哈一笑,又轉向薛見:“說來我們太子和郡王的大舅還是舊識,我應該騰出空來拜見郡王的,奈何郡王貴人事忙,我十分遺憾。”這裡的太子指的是李蘭籍,大舅指的是沈入扣。
薛見唔了聲:“沒聽大舅提起,想來這舊識是李殿下自以為的吧。”使節臉色一僵,再不好說話。
齊悠轉過頭把兩邊各瞧一眼,她認定沈絲絲和李蘭籍有染,卻無奈薛見被沈絲絲迷去了心竅一般,怎麼都不肯信,就連後周使節都認定李蘭籍和沈家有關系,偏偏四殿下鬼迷心竅,這時候還護著她!
薛見風流蘊藉,美名早已傳遍京城內外,齊悠未嫁之時未嘗就沒有一分傾慕,就連她潑沈絲絲髒水,都覺著自己在拯救這位四殿下,因為這個被禁足,簡直委屈至極,更恨沈絲絲。
她看了後周使節一眼,心裡又生了一計,笑容又殷切起來,她趁人不注意,叫來幾個忠心的狗腿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