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身子向後一仰,眼看著就要栽倒在地,卻穩穩落在一個幹淨清冽的懷抱裡。
薛見頭戴明珠冠,身穿紫色錦衣,上面繡了麒麟,看這身打扮顯然是去赴宴的。他穩穩抱住她,幫她擋著灼熱暑氣,見她曬的滿臉通紅,眼神迷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又漠然瞧了眼丹陽殿:“阿棗,你沒事吧?”
皇上雖然不在,但他身邊的內侍卻得了看著沈入扣的吩咐,皇上身邊的內侍見四殿下要把人抱走的樣子,連忙過來攔道:“殿下稍等,您還是問過皇上再來帶沈長史吧。”
他把皇上抬出來特意壓一壓薛見,不料薛見卻轉過頭,面色冷厲:“馮內侍,你在宮外的父母兄弟可好?”
內侍沒想到他竟然在丹陽殿威脅自己,有個同薛見交好的內侍笑嘻嘻地把他拉走,對同僚道:“殿下就是做錯了也自有皇上管教,咱們何必自找苦吃?”
薛見瞧見阿棗被曬的嘴唇發青,嘴皮幹裂翻起,壓根沒有心思跟內侍說話,臉上難得顯出懊喪來:“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府裡的。”
阿棗本來一直著慌,見到他就鬆了口氣,心頭一熱,張了張嘴,頭回覺著被他抱著也沒那麼怪了,她正要說話,突然覺著鼻尖一熱,兩管鼻血就流了出來,她驚的差點沒跳起來:“我這是怎麼了?!”
她流鼻血的時候正靠在薛見懷裡,他胸前也是一攤血漬,把他的錦衣染的一片紅,那場面別提多驚悚了。
阿棗想站站不起來,薛見也是一驚:“阿棗?”幸好他辦事周全,叫了太醫過來,先把她扶到了偏殿,阿棗兩個鼻孔血流如注,他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幫她止住血,手掌袖口都是血跡斑斑,他顧不上收拾,立刻退了一步讓太醫診治。
阿棗沒什麼大毛病,就是中暑加上體力不支,太醫斟酌片刻,沒給她開藥,說了幾味清心下火的食材補品讓她好生補著。
薛見怕她脫水,托起茶盞送到她嘴邊,阿棗喝三口倒是能漏兩口,反正偏殿大門關了沒人瞧見,他自己含了一口水,抵開她唇舌渡到她嘴裡。
這番舉動不帶任何曖昧,阿棗卻急著喝水,下意識地勾著他舌頭糾纏,薛見心頭微動,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硬下心稍稍退離,輕拍她脊背,再把茶盞喂到她嘴邊:“阿棗,乖。”
阿棗稍稍恢複點意識,低頭就著茶盞子自己喝了起來,眼底這才恢複了些清明。
薛見摸了摸她的臉,見她臉頰不燙了才把濕巾子拿開,按了按眉心,面沉如水:“皇上必是瞧我不在才發作的,早知道今天就不來參加什麼宮宴了。”
皇上惱怒怕是因為南弦被他處置,他不後悔把南弦送走,只是瞧不得阿棗被人算計,惱自己做的不夠謹慎。
他說完讓人把她看好,自己去找皇上,阿棗給曬的腦子暈暈乎乎,見薛見要去拿藥材,忙拉住他的袖子:“勞煩殿下就跟皇上說我暈過去了,等我醒了再繼續跪。”
薛見聽了這話更覺著窩心,不過他素來不顯山不露水的:“你只管在這裡歇著,皇上現在有自己麻煩事纏身,不會再罰你的。”
阿棗茫然看了他一眼:“皇上有麻煩?”
薛見眼底滿是陰霾:“馬上就會有了。”
......
太後在後宮聽說皇上在前面罰了人,先把他叫過來說了一通:“咱們一向有年節不罰官員的慣例,我願主持宮宴主持的好好的,你偏偏挑這個時候發作,到底是想打我的臉還是老四的臉?”
太後能猜到皇上心思,但是這種事越強逼,越是起反效果,再說沈入扣到底沒做錯什麼,他還是老四的人,選在中秋這天罰他,不是明擺著讓旁人看老四笑話嗎?
皇上對太後一向孝順,聽她斥責,忙起來垂手說了幾句不敢,又嘆了口氣:“兒子也不想如此,若沈入扣是個安分守己的,兒子也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可老四實在不成樣子,那沈入扣更是入門見嫉,掩袖工讒之輩,給他瞧了好幾位世家女都被他拒了,前送他一個侍妾,也被整治了,沈入扣在其中難道沒有唆使過?老四總得留後啊。”
他本來被傳言傳的就要疑心,見給他挑的正妃他也不要,給的侍妾也不要,徹底惱了。老四喜歡男人不是問題,喜歡到要絕後那就是大問題了,兩個人之間他總要敲打一個,他雖然不喜老四,但那也是相對於其他兒子而言的,在薛見和沈入扣之間,他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敲打沈入扣。
他也沒覺著自己哪裡做的不好,要是他存心想要整治沈入扣,他現在早就入了大獄了。
太後跟他不是一個路數的,直截了當地道:“你要想法把老四板回正道我也沒攔著你,老四最近可有出什麼錯?他要是沒錯,你罰了他的人不是存心讓他難堪?更何況還是用這般不入流的法子,就連你宮裡的那些才人昭儀都懶得使,皇上刻意刁難臣子,傳出去好聽?”
皇上自然不會想什麼高階法子特地對付一個長史,聽了太後的話才醒悟過來,忙誠懇認錯。
太後點了點頭,讓他下去,不能再刁難老四和沈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