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們彼此看不見對方,只能憑著言語交談,秦望川窩在角落裡,靜靜地聽著林非煙用她柔緩的語調講話,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像是講述別人的故事。
“在他身邊流連過的女人不是少數,可是她們大多數都死了,只要犯下一點錯誤,就會在他的手中,死無葬身之地。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他可以隨時要人性命,從來不會猶豫,如果說這世間存在真正的惡人,那麼就是他無疑了,無論是老人還是幼童,都不會在他所能動手的範圍之外。”
秦望川在黑暗中點點頭,這些她都知道,從看見沈東陌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狠心,似乎所有惡人應該有的特質他都佔盡了。
“那你為何還要留在他身邊,不害怕?”秦望川問。
林非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就是命吧,我命當如此。原本來這裡就是被逼的,堅持了這麼久,卻是自願的。”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秦望川聽到最後都有點模糊。
“人,總要報一些虛無縹緲的希望,如果沒有了這些希望,不就什麼都沒了。”林非煙說。
秦望川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她不知道林非煙為何會來和她說這些,絕不是單純的想要找人聊聊天而已。這個女人,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你是不是在疑惑,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林非煙問。
誒,巧了。秦望川心道。
“我受過的苦難不是尋常人可以體會的,如今也不過是隨便找個將死之人傾訴而已,時辰不早了,阿陌還等著我。告辭。”
話音剛落,秦望川就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門口傳來一道刺眼的光,屋中就又一次恢複了沉寂,沉寂到能夠聽清自己的心跳聲。
秦望川嘆了口氣,她沒有心情去思考林非煙的意圖,她實在是太累了。睏意襲來,她靠在牆壁上進入了夢鄉。
翌日,秦望川是在人大力的拖拽之下醒來的,睜開眼,面前有兩個黑衣人拿著一根繩子晃來晃去,秦望川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自己綁的跟個粽子似的,這才說:“你說說你們,安安分分地把我請過去不就行了嗎,非要綁著,你們不累我還累呢。”
沒人理她。
秦望川是被人扛著走的,她在不知道是誰的肩膀上打了幾個哈欠,發現今日的陽光不錯,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於是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這一幕被遠遠站在亭子裡的沈東陌看得很是清楚,他微微挑眉,搖了搖頭。
這個秦望川,明明如今命都握在他手裡,還被捆得結結實實,怎麼還能如此愜意。
很快,秦望川就被一路扛到了他的面前,然後被人扔在了地上,秦望川原地打了個滾,然後單腿撐地,站了起來。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雖然內力還是杳無音訊,但是至少體力恢複了。
秦望川站穩後,搖了搖腦袋,讓上面的塵土掉下來,然後道:“你又有何事,說要用我做籌碼,怎的過了一個晚上也沒見動手?”
沈東陌訝異地看著她,然後說:“秦望川,你這是自己找死啊。說實話,如你這般的人真的不多,如此熱衷於找死的,也不多。既然如此,那我不如給你一個痛快?”
秦望川聞言,連忙擺擺手,說:“暫時不必了。”
沈東陌這幾次也習慣了她的尿性,竟然出奇的沒有生氣。他走上前來,拉住秦望川身上的繩子,將她向前拖拽,快走了幾步後,拐進了一個小院。
這小院真的是小院了,秦望川在裡面翻個跟頭都會困難,與院子相配的則是一間出奇黑暗的屋子,裡面陰沉沉的,布滿灰塵,像是廢棄了幾百年一般。
“司空臨安說會滿足我的要求,但是在他可以做到答應我的事情之前,你需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放心,不會太久的,別著急,只要他一把東西給我,你就會先下地獄等他。”沈東陌用手慢慢撫摸牆壁,然後吹掉了手上粘上的灰。
“你要他做什麼?”秦望川問,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沈東陌,急切地說。
沈東陌似笑非笑,他看著秦望川,慢慢走近,然後用力將她推進了屋子,秦望川上身被綁住了,差點沒站穩摔在地上,最後還是踉蹌了一下,然後抬頭憤恨地望著沈東陌。
她一字一句地說:“沈東陌,你最好傷害他,否則,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呵,秦望川,你再說一遍。”沈東陌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像是要發動進攻的猛獸一般,他一點一點走近秦望川,知道兩人身體幾乎要緊緊貼住。
秦望川沒有動,也沒有躲開,她依舊是那樣定定地看著沈東陌,說:“如果你沒有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沈東陌,你若是敢動他,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似乎是從見面開始,沈東陌所看見的秦望川,都是有些狡猾,甚至有些窩囊的秦望川,但是如今這樣的他,好像不懼怕任何東西,這種無畏,以及那一瞬間洩露的,他身體中一直隱藏的睥睨天下的霸氣,都讓沈東陌有些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