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珍嬪?”華容問,手指忍不住顫抖,他就知道,珍嬪不會輕易放過流雲。
突然背後傳來通報:“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華容轉過身去,只看到謝南弦錯愕的臉,他心中堵的慌,他看見身邊的人都跪下參拜,但他卻覺得頭暈,然後慢慢地暈厥過去。
謝南弦忙過來抱起他,低頭看見他的腳還在流血,不由皺眉問玲瓏:“朕不是讓你看好容公子嗎?”
玲瓏只捧著鞋子請罪,謝南弦也懶得追究,抱著華容打算離去。皇後在一旁開口,問:“陛下去哪裡?”
“朕已經讓你負責這事,皇後定奪便是。”謝南弦回頭看了看流雲的方向:“況且人都已經死了,皇後還指望查出什麼來?”
“陛下。”皇後想叫住謝南弦,謝南弦只回頭看她一眼:“皇後這些後宮的事你也該學著處理,朕想,相國若是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皇後看著謝南弦離開,後又回頭看了看流雲的屍體,心下不由煩悶:“流雲殘害皇嗣,如今自己了結自己也算恕罪,但此不抵罪,來人,把他扔到義莊吧,皇陵是不可能入的。”
之後讓人清理了流雲殿,將流雲所用的東西燒的燒,砸的砸,最後將流雲殿這塊宮匾也拆了後才算作罷,宮人們無不搖頭嘆息:“就幾天這雲公子還恩寵不斷,如今卻落得個滿室皆空的結局,實在讓人唏噓。”
而其他後宮妃嬪也有唇亡齒寒的,夜裡悄悄給流雲燒了紙,算是自己在心中求了個安慰。
華容醒來時看見謝南弦的背影,他頓了頓,輕聲喚了一句:“陛下?”
謝南弦放下手裡的摺子,過來按著華容:“你別急著起來,身子可好些了?”
“謝陛下關心,華容好多了。只是雲……”華容想問皇後是如何處置流雲的,但又想到人已經死了,怎麼處置他的屍體又有什麼重要?不由悽慘一笑:“算了。”
“皇後說是已經讓人送著去義莊了。”謝南弦見華容額頭上的冷汗,以為他是嚇到了,便安慰道:“朕知道你和流雲是好友,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
“其實華容和流雲在宮外便認識了,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入宮選秀。”華容不自覺嘴角帶了淡淡笑意,誰知謝南弦眼神一暗,他問:“那麼那時候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呢?”
華容一愣,自知失言,但這是轉念之間便道:“華容出身草莽算不得什麼,但陛下你可知道,柳郎簫聲驚孤鴻的事?”
“聽說是一個姓柳的男人,他的簫聲哀轉久絕,曾有一次因為太過悲哀,直接把半空中的一隻孤雁給驚落下來。只可惜這是傳言,若是世間真有……”謝南弦聽說個這個傳聞,當時他便不相信,只覺得不可能有這等奇事。
“有的,陛下,是有的。”華容道,因為過於激動又咳嗽了好幾聲,他說:“陛下,那個柳郎不姓柳,他姓劉,他叫流雲。”
“什麼?”謝南弦想起來裴衡似乎說過流雲擅長各種樂器,尤其是簫,但他卻從未認真聽過他演奏,若是他便是拿柳郎……謝南弦忍不住搖搖頭,嘆息道:“可惜,朕這幾日都太忙,沒有那個機會能好好坐下來聽他彈奏,如今斯人已逝,也只能遺憾了。”
“陛下知道,為什麼流雲的簫聲可以驚落孤雁麼?”華容問。
謝南弦搖搖頭,等著華容說下去:“華容告訴過我,因為他把那隻孤雁想成了自己。”
“由物及人,沒有很高的造詣是做不出來的。”謝南弦贊道,又聽華容問:“那陛下可知,為何他本身有這樣厲害的才能,卻在進宮後一次都沒有在陛下面前展示嗎?”
謝南弦依舊搖頭,華容忍住眼眶的淚:“因為流雲說,他之所以把自己想成孤雁,是因為他無人可依,無人可靠,但是自打進了宮,他便把陛下當成了自己的依靠,有了依靠後,那些個情緒自然也就吹不出來了。陛下,流雲真的把你當成了他的所有。”
華容說完最後一句便不再多言,只靜靜看著謝南弦。謝南弦沉默半晌,好半天才輕輕拍拍華容的肩膀,起身出了內殿。
梁公公進來讓人把謝南弦的摺子帶走,見到華容疑惑地神色,解釋道:“公子,這裡就是陛下賜給你的宮殿,你且好好住下吧。”
“多謝梁公公。”華容道了謝,讓玲瓏送著梁公公出去。
次日謝南弦追封流雲為正三品宮男子的聖旨傳下來,華容端著手裡的藥碗:“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剩下這些了……”
一滴晶瑩悄悄滑進藥碗裡,濺起淺淺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