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兩個時辰後, 昏迷的悟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見身上蓋了一間純白色的外袍。再抬首,便看到了盤膝靜坐於他身畔的玄奘, 此刻, 玄奘沒了外袍,只剩下一間單薄的裡衣, 涼風拂過,他瘦削的身形顯得異常單薄。
“悟空, 你醒了。”玄奘低首看向悟空, 輕聲道。
“嗯, 醒了。”悟空淡淡地道,語氣不鹹不淡。雖然他在看到身上的那件玄奘的外袍時,心中有些許感動, 可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對於玄奘之前為阻攔他而念緊箍咒一事,他心中並不是全無芥蒂。畢竟他可是法力無邊、縱橫三界的齊天大聖, 這五百年來,除了如來佛祖,還沒有人能動得了他。如今他放下屬於他的驕傲, 拜玄奘為師,決心傾盡全力護他上西天取經,可是卻換來玄奘的緊箍咒相對。他心中怎能不介懷?
玄奘聽出了悟空語聲中的敷衍,知曉他必然是介懷於之前他為了阻攔他而念緊箍咒一事。
玄奘想了片刻, 便對悟空問道:“悟空,你如今可還想再上天庭為六耳複仇?”
悟空聞言隨性地翻了個身,趴在地上,單手托腮,表情淡淡地附和道:“不去了。”有師父你在,我想去也去不了啊。你一個緊箍咒,就能讓我從筋鬥雲上直接摔下來,別說鬧天宮了,我連天庭都上不去好嗎。
玄奘看出了悟空心中的抱怨,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對悟空溫和地道:“悟空,為師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師父你問吧。”
“悟空,你因何被壓於五指山下?”
悟空隨性道:“大鬧天宮咯。”
“那你可有想過,如果你為報六耳之仇,再次大鬧天庭,會要承受什麼後果?”
“我......”悟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悟空,你於五指山下被壓了五百年,才換得出山的機會,怎能如此不珍惜這得之不易的自由身,妄圖再犯大鬧天庭的彌天大罪?”玄奘頓了頓,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如若你再次大鬧天庭,所要受的懲罰必然將遠不止於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屆時只怕是為師,也保不住你。”
“師父,只要能為六耳報仇,悟空不在乎一己之安危。”
“可是為師卻在乎你的安危。”玄奘看向悟空,目光誠摯道,“你既已是為師的徒兒,為師又豈能讓你身陷囹圄?”
“師父......”悟空心中動容,可是......六耳的仇,他真的不能不報......一時之間,悟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玄奘。
玄奘看出了悟空的掙紮兩難,他想了想,對悟空道:“悟空,為師知道一時之間要你放下對天庭的仇恨是不可能的,這樣吧,悟空,你要報仇,為師不會阻止你,但你必須等到取完西經後才可報仇。取經途中,你需恪守己身、行善積德,不得想報仇之事。悟空,你可以答應為師嗎?”
“好。”既然都等了五百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待陪師父取完西經再找天庭算賬也不遲。
玄奘見悟空答應了他,心中漸安。其實,他並不是想讓悟空取完西經以後再去報仇,而是,他希望悟空能夠在西行途中明白“一切業債皆有因果迴圈,枉增殺孽並不能改變什麼”,他希望悟空能夠在西行劫難中體會到這個道理,從而放下仇恨,懂得寬容與大愛。
玄奘知道他的這個願望或許是有一定困難的,但他會盡全力教導悟空。相信終有一日,悟空會放下仇恨,懂得慈悲。
“師父,我們啟程吧。”悟空此刻一個翻身站到了玄奘面前,朝他道。
“悟空,你先前被為師的緊箍咒所累,以致疼痛難忍、昏迷在地,悟空,你需不需要再歇一會兒?為師恐你身體不適。我們的取經之路,也不急於這一時。”
“師父,不用啦。”知曉玄奘擔心他依舊疼痛未消,悟空立即在玄奘面前翻了幾個漂亮的跟鬥,然後落定在玄奘面前,朝玄奘道,“師父,我已經全好啦,現在已經一點痛都沒有了。取經之事任重道遠,師父我們還是盡快啟程吧。”
見悟空無恙,玄奘才放了心:“好,悟空,那我們啟程。”
“嗯,師父。”
天庭
南天門外的斬神臺上,一條碩大的白龍被用粗重的鐵鏈綁縛在冰涼的地面上,它的上方,是一柄高高懸起的斧軋,只要落下,便能將下方被捆縛住的白龍截為兩段。
監斬官看了看時辰,便對操縱斧軋的天兵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