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簾最終因打破琉璃盞而被玉帝貶落凡間, 而執行此刑的人正是玉帝的愛將天蓬元帥。
謫仙臺上,天蓬對身側被兩個天兵扣押住的卷簾道:“卷簾,你打碎了玉帝的青玉琉璃盞, 觸怒龍顏, 如今我奉玉帝之命將你貶落凡間,你心中可有怨言?”
“沒有。”卷簾搖搖頭, “是卷簾的錯,打碎了琉璃盞。卷簾心中, 沒有怨言。”
“嗯, 那你下凡去吧。”天蓬命扣押卷簾的天兵放開他, 再怎麼說這個人也曾是卷簾將,天蓬想要給他留最後的尊嚴,天蓬走到卷簾身邊, 伸手指向謫仙臺下的六個相鄰的深不見底的圓洞,道,“這六個臨近相依的圓洞便是六道轉世的結界之門,這六個通往六道的圓洞從左至右依次通往的是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卷簾, 你要通往的是人道,是第三個圓洞,記住了, 千萬別去錯了,若是誤投了畜生道,你可能就會變成一頭豬。到時,誰也幫不了你。”
“嗯, 卷簾謹記,多謝天蓬元帥教誨。”卷簾對天蓬說道,正要縱身躍入屬於人道的那第三個圓洞,忽然,卷簾感到腳下彷彿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在蹭他。卷簾低頭,竟是那隻小兔子。那隻小小的白兔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地溜入了謫仙臺,還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跑到了他的腳下。
此刻,那隻小小的白兔直起身子,仰頭望著卷簾,紅寶石一般的眼睛裡隱隱有晶瑩淚光浮動。
卷簾知道小兔子必是知道他被貶下凡間的事了,今日特意來為他送別。
“天蓬元帥,這只小兔子是特意來為我送別的,能不能給我一炷香的時間,讓我和它說說話。”卷簾對天蓬請求道。
“無妨。”天蓬看了一眼卷簾腳下的小兔子,對卷簾道。
“謝元帥。”卷簾對天蓬感激道,隨後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小兔子的頭,輕聲問道,“小兔子,你是來送我的嗎?”
小兔子紅著眼眶微微點頭,然後伸出舌頭不捨地舔著卷簾溫暖的手背。它想告訴他,它捨不得他,它不想他走,可是,它如今的修為實在是太淺薄了,連讓它開口對他說一句話......都做不到。
一想到在他離開之前,它連對他說一句“它捨不得他”都做不到,小兔子紅紅的眼眶不自覺地就落下淚來,溫熱的淚珠滴落在卷簾的手背上,卷簾心中微動,伸出手輕柔地擦去小兔子眼眶的淚痕:“小兔子,你怎麼哭了呀?”
我捨不得你。
小兔子多麼希望自己能夠親口告訴他這一句話,可是,它做不到。它只能留戀不捨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清秀單純的少年,一眨不眨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善良純粹的少年,想要將他的模樣永遠地映入它的腦海,永世不忘。
“小兔子,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小兔子含淚點頭。
“還有,你要好好修行,總有一天,你可以像天庭的其他神仙那樣法力無邊的。”
嗯。小兔子點頭答應。
“嗯,還有一條,也是很重要的一條。”卷簾說著,伸出手輕輕擦去小兔子眼眶裡再次湧出來的淚滴,“小兔子,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哭了,我不喜歡看你哭,我喜歡看你開心,看你笑。雖然以後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但還是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的,好嗎?”
聞言,小兔子眼眶裡的淚水剎那間如海水決堤一般,自眼眶裡蓬勃洶湧而出,怎麼都止不住。
“誒,不是讓你開開心心的嗎?你怎麼哭得更猛了?”卷簾伸出手繼續幫小兔子擦著眼淚,可是小兔子的眼淚越來越多,卷簾剛一擦完,就會馬上有新的淚水落下來,怎麼都擦不完。
“卷簾,時候差不多了。”站在一邊的天蓬對卷簾催促道。
“是,元帥。”卷簾最後看了一眼淚眼汪汪的小兔子,便起身朝謫仙臺下的左數第三個圓洞——六道之一的人道之門縱身躍下。
小兔子就站在離他不過幾步之距的謫仙臺上,親眼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墜入那艱險未知的圓洞中,那一瞬間,小兔子心中忽然悲傷得難以自抑,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反正在這天庭它也是孤苦無依,不如,就隨他一起離去吧。
念起身動,小兔子立即運力蹬腿,然後鼓足力氣朝卷簾墜下的那個圓洞縱身一躍。
這一躍,它好不容易修到的仙籍身份可就沒了!天蓬暗嘆這只兔子的愚蠢,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不讓它多年修為終成空,可奈何天蓬伸出手的動作慢了一秒,未能抓住小兔子的身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兔子朝那個通往凡界的圓洞直直墜落。
就在半空中的小兔子的身體即將墜入圓洞的時候,忽然縹緲九天之上飛旋出一道純淨如雪的白綢,溫柔地圈繞住小兔子的身體,將小兔子的身體迅速往上提。
小兔子感到自己的身體瞬間落入了一個柔軟的帶著幾分馨香的懷抱,小兔子茫然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麗絕塵的女子的容顏,一雙澄澈明眸如皎然月色般纖塵不染,眼睫微動間,仿似有細碎浮光落入她明澈純淨的眸中,剎那間天地萬物彷彿都失了顏色,小兔子不禁看呆了。這個姐姐好美啊......
縹緲九天之上,女子抱一隻白兔,一身白衣清冷似雪,足踏輕靈白綢緩緩落地。
“小兔子,你好不容易修得仙籍,入了天庭,怎可輕易摒棄?”落地後,白衣女子輕撫懷中白兔的背,對白兔勸誡道。
白兔揚起小腦袋,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眼前的這個美得不入凡塵的女子,它想告訴她,它一隻兔子在這個天庭很孤單,沒有同伴也沒有朋友,後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關心它的溫暖少年,如今,他也被天庭貶下凡去了,它真的很難過。
“你,在這個天庭很孤單嗎?”白衣女子彷彿看懂了小兔子眸中的落寞,對它問道。
小兔子點點頭。
“那以後你便跟著我吧,我來照料你,你可願意?”白衣女子問道。
小兔子感動地直點頭,白衣女子微笑著輕撫白兔的背,隨後廣袖輕揮,正要抱著白兔踏輕逸白綢而去,忽聞身後有人喚她。
“仙子!仙子慢走!我......我乃天蓬元帥,敢問仙子芳名?”原本一直在一邊思考如何搭訕這個從九天降落的美貌仙子的天蓬見她忽然要走了,也顧不得思考什麼既能表達傾慕而又不失優雅的言辭了,直接追上去對那白衣仙子問道。
白衣女子聞言,微微轉身,對天蓬淡淡一笑:“嫦娥。”
直至嫦娥的似雪白衣隱沒於遙遠天際,天蓬仍兀自沉陷於她方才對著他的淡然一笑中,久久不能自拔。到最後還是那兩個原本押解卷簾的天兵過來喊他,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天蓬凝視著嫦娥離去的方向,輕聲念出這兩句詩句。他想,他是對她一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