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那一抹即將消逝殆盡的殘紅映在江小落黑沉沉的眸子裡,待暮色褪盡,或許她也將破碎在這無邊暗夜。
邵年將渾身冰冷的江小落緊緊擁進懷裡,“落落,不要怕,不管怎樣我都愛你,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好了。”
“大哥……也對我起疑了麼?”江小落枕著他寬厚的肩膀,閉著眼去感受他身體的溫度。
“沒有。”邵年輕輕撫著她單薄的脊背,“他只是不放心婁岐姍對你好的動機才會調查一下,盡管你現在的家人察覺到你變化很大,但不會有人往這一層面想。”
他頓了頓,斟酌著道:“婁岐姍應該也沒有,不過投資兩億畢竟不是小數目,她肯砸錢捧你,一定是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她女兒的影子,或者潛意識已經將你視為她的女兒了。”
兩方人或許發現端倪,但卻只有他掌握了關鍵性證據。
“邵年,我該怎麼辦?”江小落埋首於他的頸窩,輕聲囈語一般。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詛咒一般的警告像永不停歇的牛頓擺球,持續不斷地敲擊在她脆弱的心髒上。
苦悶而壓抑,她想要放聲尖叫,失聲痛哭,但又一聲都不敢□□。
他揉了揉她的長發,誘哄一般溫聲問:“為什麼不願意跟你的親人相認呢?怨她對你放任不管,讓你漂泊在外,最後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悄然離開?”
江小落悶悶地搖頭,不說話。
邵年耐心地拍著她的背,“那,你是怕告訴她以後,她會不相信,拿你當異類?”
還是搖頭。
邵年還要再問,卻倏地感覺到脖頸一濕。
微涼的眼淚在他古銅色的面板上浸開,順著頸線緩緩地漫過鎖骨,流進他滾燙的胸腔裡。
他猛地一僵,像是被灼傷了一般,“不哭不哭,我不問了好不好……”
極細微的啜泣聲,邵年瞬間慌了神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能感覺到她濕漉漉的眼睫輕輕眨動,淚珠一滴接著一滴,流進他的衣領裡。
“落落乖,不哭了好不好?”他心疼極了,卻又無計可施,除了蒼白無力地兩句話反複安慰,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很少哭的。
第一次見她掉眼淚還是剛認識的時候,她一個人躲在樓梯間,安安靜靜地抱著自己的膝蓋,從後面看起來好小的一隻。
這是第二次。
他根本沒有哄人的經驗,女朋友太乖,很少跟他鬧,偶爾惹她生氣了,只要他認個錯很快就雨過天晴了。
但女朋友哭了該怎麼辦?還是幾乎從來不哭的那種……
“對不起……”邵年聲線壓低,大手揉在她微微顫動的肩膀上,將嗓音放地極輕,“我不該惹哭了,你打我兩下好嗎?你一哭,我心都不跳了。”
江小落緊緊抱住邵年的脖子,難受的哽咽,“我好捨不得你……”
“我一直都在啊。”邵年低頭吻她的發頂,撫著她柔軟的長發,極溫柔地輕哄她。
可我要走了啊……
江小落心髒驟然一痛,對未知的恐懼枝枝蔓蔓地纏繞著她,既定結局是她將以死亡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無法擺脫的命運像絞索掛在她脆弱的脖頸上,索扣在無情地不斷收緊。
生命的沙漏在倒計時,而她也在漸漸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