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徒弟恰好跟著師父去布陣,算是沒被安佑帝殺害的漏網之魚。他是證明頭顱主人的關鍵。
就此,所有的證人、證詞、證據,都被錢東樓詳細記下來了,嚴密而完整,經得起推敲與複核。楚尉霆的皇室血脈,無可指摘!
“楚氏尉霆,實則應為季氏尉霆。取諧音‘護國衛廷’之義。江州王乃晏宗子嗣,東魏前金吾衛楚振數十年來停辛貯苦、撫育守護,其赤膽忠心,可昭日月……”
季元湛讀完最後一個字,玉蓮拽了拽穆凝湘,兩個女孩將珠簾掀起,以絲帶捆住。
潮水般的掌聲與帶著哽咽的歡呼聲中,楚尉霆面向群臣,緩緩行禮。
“叨天之幸,皇伯考遺骸終得齊全,將擇吉日迎入祖陵。”
歡呼聲更響,群臣振奮下跪,高呼吾皇萬歲。
穆凝湘悄悄退到牆角。她看見多數人臉上都有亮晶晶的水痕,包括她的父親,他正以袖拭淚。
原來,不光是江州梅州等地的百姓。這麼多人都對那場劫難心知肚明、耿耿於懷。這是真正的國恥啊。
季瀟綸的遺體終於完整了。大魏子民心頭的傷口便也得以癒合幾分。
這也是季元湛的心願吧。
……
日頭偏西了,最後一位閣臣走出了禦書房。
季元湛三下兩下洗淨手,站起來就朝小暖閣跑。
午膳有午宴,群臣和“楚尉霆”都在,她自然不能參加。玉蓮向他稟報,穆小姐沒胃口用飯,倒頭就睡了。
她前一晚興奮得沒睡好,陪他早朝起那麼早,上朝又受了莫大刺激……所以疲憊。
早朝結束就再沒機會見到她,下午又被封王後七七八八的瑣事佔據,他心裡惴惴不安。
她,終於知道一切了……
暖閣還充盈著檀香味兒。小巧的架子床,帳幔低垂,輕輕掀起來,被褥鼓鼓的,顯然她還在酣睡,只是睡相不大好,整個兒從頭蒙到腳。
枕邊擺著一隻小布狗,這還是他們一起去白石街玩的時候買的。
他撥弄著小布狗脖子上的彩色小珠串,微微笑了。這是她做的呢。
“湘湘,”他柔聲道,“睡一天了不餓嗎?起來吧,我帶你去白石街打牙祭好不好……”
說著就去掀那柔軟的粉紅緞子被。在今日之前,這麼親密的動作他是不敢的。
“砰。”
被子掀起來,床上立即響起沉悶的聲音,好像觸動了什麼機關。
他反應極快,閃電般後躍。
“皇上!”初一十五立即閃身而入,“難道有刺——”
“無妨。”季元湛哭笑不得地沖他們擺手。
眼前好像下了雪,滿眼飄白,是一張張小紙條。每張紙條都寫了同樣的兩個字。
騙子。
初一十五傻乎乎地去撿,季元湛笑了起來。他可以想象她咬牙切齒地寫這些紙條的樣子。
再細看床上,原來被褥裡裹著個大包袱,裡面全是同樣的紙條,包袱口子鬆鬆地拿細繩紮住,做了個簡單的小機關,他一掀被子包袱就散開了,彈出裡面的無數紙條。
他看著牆角的小門。湘湘生氣了……呃,她去哪兒了呢?
他欠她一個道歉。啊,還有無數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