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茹慌忙張羅請郎中。林香草被安置在一張寬大的竹床上, 氣息微弱, 不省人事。
範老夫人看著丫頭們打水給林香草擦洗血糊糊的臉,水盆馬上就變得鮮紅,不禁垂淚道:“傷得這樣重。好好的莊子哪來的野豬?”
兩個孫女範月怡和範月華擦著淚,小聲地敘述事情經過。
林香草是莊頭老林的長女,十八歲了,是個勤勞樸實的女孩子。這幾日老林特別囑咐她, 東家在此逗留,務必管好妹妹們, 不可怠慢了貴客。
林香草很聽話。這天摘葡萄, 她把各種工具都準備齊全了,因為生怕園子出現孟浪糙漢驚動了小姐們, 還早早地把幹活的長工都打發掉了。
附近幾個園子都有農戶收果子。林香草讓幾個妹妹領著小姐們去挑最甜的葡萄,自己親自看守園門,唯恐出什麼閃失。範老夫人派了跟隨的家丁, 也只是守在園子外頭。
那頭兇悍的野豬出現得猝不及防, 它好像在躲避獵殺, 誤打誤撞之下闖進了碩果累累的葡萄園。野豬發瘋一般地亂闖, 農戶們根本追不上它, 手裡只有鐮刀等收割用的工具,砸都砸不中。
最後, 野豬沖進了香草守著的園子。香草急壞了, 和範家的家丁一起追趕它。
野豬受了點傷,愈發兇狠。家丁們還在手忙腳亂, 它已亮出尖利的獠牙,沖玩耍的女孩子們躥了過去......
“香草姐姐一下子撲到野豬身上了。”範月怡抽泣著,“後頭的,我不敢說了。等大家終於把野豬制住,她就、就傷成了這個樣子。”
都是些小姑娘。範月怡十三歲,範月華十二歲,穆凝湘剛滿十五,她們的丫頭也不大。香草由衷地覺得,倘或這些人出事,她的父親絕對吃不消。
楚秀茹紅了眼圈,“竟然拿自個的身子去擋,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穆凝湘帶著杜鵑臘梅匆匆跑過來。兩個丫頭費力地撬開香草的嘴,穆凝湘塞進一片參片。
“剛翻出來弄好,”穆凝湘嘆道,“總不能這樣幹等著。”母親身子不好,出行前她特意作了準備,居然派上了用場,“楓哥哥還沒回來?”
楚秀茹搖頭。附近根本沒醫館,只能去城裡,有一百多裡路呢,“璟楓騎了快馬,我叫他能多快就多快。”
穆凝湘帶著丫頭們處理比較不那麼嚴重的傷口。範月華看著剩下的參片又哭起來,“香草姐姐是不是......”都用上參片了,她只知道這是吊命用的。
範老夫人低聲呵斥,“別胡說!好了,你們別都杵在這兒,去回屋換身衣裳。”
香草的臉被擦幹淨了,煞白煞白的,依然昏迷著。
範老夫人心裡很不是滋味。湘丫頭都看出來了,這女孩兒怕是受了嚴重的內傷,還有命活下來嗎。
......
“所以,她到底死了沒有?”
瞿姝蓮說著,在涼榻上換了個舒服的臥姿,身下芙蓉簟歪了歪,跪著為她捶腿的小丫頭忙理平整。
“他們數次往返,請了好幾撥大夫。”精幹的心腹稟道,“穆九夫人後來找上靖平伯府,央伯府的夫人拿牌子請太醫。”
“天都黑了,就算能請動太醫,出城門也得事先打招呼。”
一旁的瞿姝薇喝了口冰鎮桂花酸梅湯,插嘴道,“內傷過重,流血不止的話,頂多一晚上人就該沒了。”
“嗯,差不多。”
瞿姝蓮推開肘邊的竹夫人,瞿姝薇走過去攙扶,世子妃慢慢地坐了起來。
“噯喲,”瞿姝蓮呻.吟一聲,“躺這一天還是腰疼,肚子也沒見好似的。”
瞿姝薇笑道,“姐姐就是愛操心,你都有身孕了,該閉門靜養才對。男人的事兒,就讓男人自己辦嘛。”
“這男人呢,很多時候要透過女人才能事半功倍。”瞿姝蓮扶著腰小心地走向淨室,“比如這位嬌貴的溪芸郡主,沒有她,王爺還不見得能早日反轉哪。”
姐妹倆相視而笑。
溪芸郡主住進賢王府,給她們帶來了多好的機會。任性又盲目的女人,空有一張美麗的臉蛋。
她瞿姝蓮是什麼人,溪芸郡主對季元洪那點子心思,她一眼就瞧出來了。寇嬌鶯還幫著季元洪遮掩,根本瞞不過她。
她沒有大發醋火。她是個懂得輕重緩急的女人,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什麼。
年老的皇上已病倒,賢王與慶怡王爺之間的明爭暗鬥正進入非常關鍵的時期。慶怡王爺此刻暫落下風,可慶怡王世子季元湛能力非凡,瞿姝蓮看得清楚,她不得不承認,丈夫季元洪較季元湛稍遜一籌。
現在慶怡王父子都在宮裡,這棋局下一步會怎樣,還真不好說。
怎樣幫助賢王府,打擊慶怡王爺呢?
她不是沒想過利用溪芸郡主對季元洪的不倫愛戀。可這樣季元洪也會跟著染一身羶,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