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驀地一震。楚尉霆!
很想回頭看他,但此刻她的意識卻無法控制身體,她看見那個不爭氣的自己在發抖,默默地點頭。
院內很快就沖進一群兵丁,透過枝葉,穆凝湘認出了統領,白煒堯。
杜鵑和穆澤等人聞聲趕了出來。
白煒堯認識穆澤,當他得知這裡住著養病的永康侯府少夫人,便收起兇惡的嘴臉,客氣地說,最近京城鬧亂匪,他巡城時發現了可疑的人,差點就抓住了,可惜後來那個亂賊逃了出來。
“不過他受了傷,本大人帶隊追蹤,看著他逃來這個村子。”因此,他們要搜查所有的宅子,“叨擾少夫人靜養了,回去本大人親自向小侯爺賠罪。”白煒堯得意洋洋的。
白穎柔嫁入侯府,白煒堯也跟著沾光,楚奕鈞給他安排了這樣一份體面的軍職。
白煒堯說著,他帶來的獵犬已經狂吠著朝大柳樹後奔來。
穆凝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所謂亂匪,記得楚奕鈞說過,就是殘餘的前朝餘孽,不知道楚尉霆怎麼成了亂匪,可她絕不希望他出事。
話說回來,這段記憶她怎麼一丁點兒都不記得了呢?分明是發生過的事啊。
她看見自己嚇得瑟瑟發抖,楚尉霆一面繼續捂住她的嘴,輕聲說著“別怕”,另一隻手從懷裡取了一樣東西出來,擦過她的腰肢,冷硬尖銳,那是一把鋒利的短劍。他全身緊繃,目光緊盯獵犬們沖來的方向。
它們嗅覺靈敏,聞到血腥氣味就沖來了,加上這麼多兵丁,楚尉霆鬥得過嗎?
穆凝湘忽然感到心中升起一股奇特的情緒。那個孱弱的自己,猛地將手臂擦向那雪亮的劍刃,頓時鮮血直流。
楚尉霆一愣,她掙脫他的手,扭頭對他低聲說了兩個字:“藏好。”
“哎呀!”
她大叫一聲,趁勢將楚尉霆推向藤蘿掩映的牆角,轉身時那些獵狗已沖到腳下,沖著她狂吠,她捂住嘴,做出驚慌失措的樣子。
“來人哪!這、這些狗……”穆凝湘一面甩著受傷的手,一面胡亂叫著,“杜鵑,穆則!”
杜鵑穆則跑了過來,白煒堯也帶人趕到,見了她大驚,忙喝住那些狗。
“嚇死人了,快帶出去。”穆凝湘拿帕子包住受傷的手,“你、你是白二爺吧,怎麼忽然闖進我家莊院?我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蹭到假山石,誰知忽然來了這麼些惡狗,都是白二爺帶來的?”
白煒堯略有羞慚之色,很快就恢複此前的倨傲,“我已做了京營校尉官。讓少夫人受驚了。”便又把來意說了一遍,他的屬下將那些狗牽了出去。
杜鵑忍不住道:“白大人,你也看見了,這裡沒有什麼亂賊,只有我們奶奶,她摔傷了,現在大中午的,血流得厲害。”
白煒堯撓撓頭,“這個,對不住了。”獵狗被引過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三妹將楚奕鈞網羅到手,穆凝湘好歹是正室,他多少有點慚愧,“本大人這就帶人去別家搜。打攪了。”
“把院門關好,不要再放人進來了。”穆凝湘吩咐著,“我們都回屋吧。杜鵑,幫我包紮傷口。”
那緊急的一霎,她決定掩護那個男人,給他一個生的機會。楚奕鈞蔑稱為東魏餘孽,如果真是的話,奪取侄兒天下又血洗江州的安佑帝,難道就名正言順?
而她更不想看到這男人被白煒堯這種渣滓侮辱。
穆凝湘清理幹淨走出來,柳樹後已空無一人。
意識終於脫離了過去的軀體,在院子裡漂浮。咬一咬手指,沒有痛感,還在做夢。
“湘湘。”她又想起這個熟悉的聲音,重生的第一天,這樣叫她的,不正是楚尉霆嗎?所有人裡只有他這樣親暱地稱呼她。
她一直疑惑楚尉霆對她莫名其妙的好。一度覺得他別有用心,後來確定他對她真的只有關心愛護,可還是想不通他怎會如此喜愛她。
他說過會來燕州找她,告訴她他的故事……
這個夢境揭示的,是一段被她徹底遺忘了的、關於她與楚尉霆的前塵往事。他要說的答案就在裡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