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來走動的下人們都捂嘴笑。季元湛逗了一會兒鸚鵡,把它送回籠子裡。他剛住進這錦墨軒,平時不茍言笑,王妃分來的下人都有點怕他,沒人大喇喇地巴結,也就這只扁毛畜生敢開口說話。
他專門讓人馴養的,有好幾只呢,可惜要避嫌,不能送給那丫頭,這神.韻好像她。機靈鬼兒。
季元湛勾起唇角,迎面經過的丫鬟看著,不覺雙頰飛紅。世子爺這樣笑,叫人想起黎明時分太陽沖破雲層,滿臉清冷都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溫暖和煦……哎呀哎呀,笑容馬上就消失了,她們剛才莫非是在做夢。
季元湛來到書案前,取筆研墨,在紙上一揮而就。
不想嫁趙則鴻,想嫁楚奕鈞,是吧。而楚大公子也對白三姑娘有點想法,兩人偷著見面不是一兩回了。
趙則鴻確實好色,但趙老夫人也沒看錯,白穎柔這樣工於心計又狠毒自私的女人,怎會宜室宜家。
……
春日尋芳,玉澄山是最好的去處。海棠搖紅桃李綻蕊,粉白層層疊入碧雲,鶯啼燕舞蜂繞蝶飛,不管是不是進香,山間總是遊人如織。
所以二月十九這天,隨母親來山裡拜佛的少女們格外歡快。
穆凝湘坐在馬車裡漫不經心地聽著幾個表姐興奮地談笑。春光無限好,可她沒有這份踏青的心情。
日子又滑過去幾天,對她來說,真是一天比一天難捱。閉上眼睛就看到暌違許久的父母,好想他們,好掛念他們!楚尉霆要她不去找他,她只能眼巴巴地等,可他並不是天天都出現的。白天他更是影子都沒有,她陪著外祖母舅媽表姐妹們,又不好打聽他的行蹤。
今天一大早,她終於看見了他。在垂花門外,他隨同楚家幾位賦閑的表哥一起,準備帶著家丁護送進香女眷。
楚奕鈞不在其中,他和楚家其餘三位即將考試的少爺都在書院裡閉門用功,他們已到了最後沖刺的時刻。而楚家四位老爺亦各自在府衙,盡管那不過是些無甚作為的閑職。
舅媽們都很緊張。她們的丈夫仕途已然無望,希望都寄託在了兒子身上,在楚老夫人面前最長臉的就是自家兒子中舉。
穆凝湘和楚尉霆行了個晚輩禮。他淡淡地道,不必多禮,快上車。
說完就迎向楚夫人,她只看見他那穿著寶藍色八寶織錦箭袖的背影。身姿挺拔,緙絲腰帶收得恰到好處,黑色雲緞靴踩出沉穩的步伐。
人前的十四舅舅老成持重,和那個調戲她兼臭美耍無賴的“本少”相比,難以想象是同一個人。他到底有多少種面孔。
“凝湘妹妹,”大表姐楚文瑛說,“別這麼悶悶不樂的,等下到了寺裡,你請一炷香給姑母姑父許願,觀音菩薩會保佑他們平安無事的。”
“我一定會。”穆凝湘揚了揚鼓鼓的小錢袋,“我要把這些都拿去隨喜。”錢袋口兒裂開,裡面塞滿了白花花的小銀錁子。
滿車的人都笑。楚文瑛一捏穆凝湘的臉:“好虔誠,菩薩此刻就是坐在南海也聽見了。”
不知誰提起了沒來的楚奕鈞,楚文瑛看著穆凝湘笑,“大哥一定也能榮登桂榜。”
今天母親來進香,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與大哥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