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信任你。”
蔡靜怡拉著我坐在江邊的長椅上,她看著江面,輕聲說道:“張祥,你看這滔滔江水,上邊看著十分激烈,可最讓人忌憚的還是下邊的暗湧。總有人認為自己可以在江上游泳,他們都是被表面的幻象給迷惑了。人們都是這樣,他們只會看到表面的危險,卻很難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
我皺眉道:“你想表達什麼,表達你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嗎?”
“你覺得我究竟是什麼人?”蔡靜怡問道。
我下意識說道:“你家裡是做生意的,而且挺有錢啊。”
“如果真是這麼簡單,那我父親還會認識吳老學生那麼厲害的牛人嗎?”蔡靜怡溫柔道。
我一想還真是,如果蔡靜怡家裡真是這麼簡單,那哪有資格認識如此厲害的人物?
“當然,我之前跟你說的事兒都是真的……”蔡靜怡抬頭看了看天空,溫柔地說道,“我家原本沒什麼錢,後來相當於成了暴戶。說來有點可笑,你聽了也別覺得奇怪,我在這兒長大,但我家裡是山西的。山西加暴戶,還有個拿到錢後隨意揮霍,最後把自己性命搭進去的沒文化母親,你應該能猜到我家裡是幹嘛的了。”
我驚愕道:“煤老闆!?”
蔡靜怡點點頭,她微微地嘆了口氣:“不算是幹淨的煤老闆,這些年為了掙錢,做了許多混賬的事兒。我的家族裡都在做這一行,但全家族的人都生活在浙江。為什麼要舉家搬遷?因為仇人太多了,那邊全是恨不得把我一家人都扒皮抽筋的狠角色。家裡想要保住小命,但也想要掙錢,就在這兒遠端操控生意。但哪有這麼容易,這幾年家裡的生意越來越差,最後家族裡的長輩們湊在一起商量,決定回山西,我也要回去。”
“那不行……”我驚呼道,“太危險了,就算真要回去,那也……”
話說到一半,我忽然不好意思再講出來了。
我想讓蔡靜怡……把我也帶回去。
她轉頭看著我,那美麗的眼眸卻帶有一絲憂傷。
“我不想回去,那是人性最醜惡的世界……”蔡靜怡喃喃道,“我親眼見過有個大老闆為了掙錢,將自己的親弟弟送進了監獄;我也見過幾個子女為了早點繼承家産,硬攔著醫生不讓救治那個躺在重症病房裡的老父親。最後你猜怎麼的?他們的老母親,已經八十多歲了,拄著柺杖來醫院下跪,求孩子們醫治自己的父親。但那群子女說話陰陽怪氣,老人家只能含恨離開人世。是不是好奇為什麼我知道這麼清楚?死去的是我爺爺,第一個攔著醫生的是我父親。我五叔因為一些事兒進了監獄,被判無期徒刑,是我大伯想盡辦法把他送進去的,只是為了能獲得一塊巨大的地皮。”
我聽得心裡一陣惡寒,只覺得蔡靜怡彷彿在講故事。
人為了錢,真可以醜惡到這個地步?
蔡靜怡苦笑道:“我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家族,實際上有件事我沒跟你說過,我有個弟弟,比我要小兩歲。如果不出意外,我弟弟會繼承家産。可偏偏就是出了意外,我弟弟在十三歲那年出了車禍,從此大腦就變得不正常了。原本我每天衣食無憂,想著將來嫁個好人家就算了,但父親去來告訴我,說他現在準備再生一個。沒跟你開玩笑,他真跟我說打算再生一個,讓我先幫忙照顧家裡的事情。我就跟父親說,我很想搬出來住,他聽後沒說什麼,說如果我能有個幹淨的事業,就願意放我走。”
我喃喃道:“可是現在……你該走了?”
“恩,我也說不清什麼時候……”蔡靜怡忽然揉了揉眼睛,對我露出個蒼白的微笑,“你當我真想就這麼輟學?很可笑吧,我曾經以為自己要大幹一場了,可明明才剛起步,別人去告訴我遊戲時間結束了。我才知道人生不是電視劇,有時候你以為那是開頭,其實已經走到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