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顯為西域重定歡欣鼓舞,特意在長安城中舉行了盛大的班師典禮。自渭水橋上到宮門之前,寬闊的長安道路上處處張燈結彩,道路兩旁擁滿了前來觀禮的長安士女。
“打頭的就是郭元振郭都護吧?”
“不錯,若無他算無遺策,西域安得太平?”街邊聚集著新一批進京趕考的學子,正對著眾人指指點點。
“那著緋服的可是解琬解大夫?他安定西域,勞苦功高。”
“就是,就是,這次還得是他出馬......”
那說話的人話還未完,眼睛已經望到了下一個人身上,他雙目一亮,立刻驚叫了一聲:“那是洛將軍,就是那個‘雪夜破牙帳’的洛北洛將軍啊!”
“他怎麼那麼年輕啊。”這是某位白頭舉子羨慕的聲音。
“建功邊疆。大丈夫當如是啊。”這是一位挾劍舉子的聲音。
鼓樂喧天,洛北根本聽不到這些議論,但兩邊百姓的熱切他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不斷有長安百姓向他擲以香花和秋果,他不得不一直調整身姿,才叫那些花朵和秋果不要砸到他臉上和頭上。
“早知如此,應該穿盔甲來。”他輕聲抱怨道。
張孝嵩在他身後,把這抱怨聽了個正著,不由得大笑道:“洛將軍,我得中進士的時候,也是打馬遊過街的。雖說也是觀者如堵,可沒有今日這樣的陣仗。”
洛北知道他要調侃自己,奈何佇列嚴整,實在沒地方可躲,只得開口勸阻:“孝嵩……”
張孝嵩可沒有打算放過他,立刻打斷他,說出了下一句:“什麼叫‘擲果盈車’,我今天算是見識了!”
洛北嘆了口氣,好在宮城就在眼前不遠處,省了張孝嵩後面的調侃之語。
皇城前的朱雀門洞開,皇帝李顯身著禮服,出現在城樓之上。眾人紛紛下馬,郭元振出列,高聲向皇帝彙報戰果:
“臣左驍衛將軍,安西大都護,金山道行軍大總管郭元振協同禦史大夫、安西經略使解琬,與安西副都護、左驍衛中郎將洛北、監察禦史張孝嵩向吾皇恭獻大捷!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各自躬身行禮。
“眾位平身。”李顯難掩喜色,伸出雙手示意眾人起身。
他望著眼前的軍隊,內心充滿了激動的呼喊:看啊,我終究沒有辜負隴西李氏的血脈,沒有辜負太宗皇帝的榮光!
郭元振繼續高聲道:“臣等於此戰之中俘獲突騎施首領,叛將娑葛及其弟遮弩,還有突厥默啜之子同俄特勤,及各部酋長、將領一十二名,獻於吾皇!”
“好。”李顯隔著城樓望向臺下的一眾蕃酋:“娑葛首領,你與我大唐有盟在先,墨跡未幹,你便背盟東侵,這一點,你確有錯。但朝中武三思等人歪曲事實、挑起邊禍,也是有錯。”
這話……娑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他原以為自己此來長安必死無疑,可聽這口氣,皇帝竟然不打算殺他?
“好在如今罪臣武三思已經伏誅,宗楚客也流放嶺南。娑葛首領,你可願捐棄前嫌,在我大唐擔任朕的禁軍將軍啊?”
娑葛兩眼一熱,兩行淚水便已滴落在面前的地上:“罪臣安敢得天可汗恩典?罪臣願為庶人,為天可汗戍守宮禁。”
“哎,”李顯笑道,“朕一言九鼎,不可質疑!來啊,即除去娑葛首領身上繩索,命他為右羽林衛將軍,賜予他良田美宅!”
娑葛叩首在地:“感謝天可汗天恩!”
遮弩也同樣被賜予禁軍職位,留在了長安。就連同俄特勤都不例外——他被任命為左金吾衛中郎將,宿衛宮禁,皇帝還看在他年少,特別賜他入宮同諸皇子一道讀書的特權。
“太宗皇帝曾說,‘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朕願意效法太宗皇帝之恩德,澤被萬民。但願爾等知朕苦心,能讓天下太平永駐!”
“太平!”“太平!”
長安城內再次響起了歡呼之聲。百姓們為皇帝的寬宏大量而歡呼,也為天下太平的未來而歡呼。
洛北站在佇列之中,看著娑葛和遮弩等人被松綁,他們臉上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此戰將士皆有功,朕要論功行賞。”李顯又對眾將士道,“但今日,朕要賜宴宮中!請諸位開懷暢飲慶功酒!”
“萬歲!”眾將士再度歡呼雀躍,禮樂再起,把眾人迎入了宮中。
美酒佳餚,歌舞昇平,皇帝李顯親自祝酒,讓眾人開懷暢飲。洛北暗自留心了一番宮宴之上,那些宮女的面容都頗為陌生……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他熟悉的人。
好容易等待酒宴後半程,皇帝起身退場,洛北也在換班下來的禁軍中找到了慕容曦光的身影:“曦光!”
“大哥哥。”慕容曦光身量漸高,在禁軍中一言一行,已頗有大將風采,但在洛北面前,他還是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長安城裡把你的事跡傳遍了,人們都說你是永遠不敗的安西軍神!大哥哥,下次出征帶我一起吧!”
洛北笑了:“這未免太過獎了。曦光,出征的事情之後再說,我現在有個問題請教……”
“請問,為何此次宮中賜宴,不見褚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