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訓如蒙大赦,連忙磕頭謝恩,然後匆匆離開了皇宮。
但等他到家的時候,卻收到了門房送來的一隻木箱。
木箱沉重,武崇訓心中忐忑,開啟一看,裡面竟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他在外納的那個女子的頭顱。他驚得倒退幾步,幾乎站立不穩。
“誰送來的?”他顫抖著聲音問。
門房戰戰兢兢地回答:“是宮裡的人送來的,說是皇後娘娘的賞賜。”
武崇訓臉色煞白,他知道這是韋皇後在警告他,若是再敢有任何不軌之舉,這女子的下場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武三思得知此事,嚇得立刻要入宮向皇後和公主謝罪。但韋皇後有意要給他一個教訓,把他拒之門外,不肯見他。
“你這小子!遲早會害死我們一家人!”武三思在府中厲聲責罵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快把這東西燒了!去給公主賠罪!”
火焰燃起的時候,長安城中忽而下起了瓢潑一樣的大雨。城外近郊的一片墓地之中,兩個孩子正扶著一對老夫妻對著一塊墓碑垂淚。
“蒼天啊,是誰害了我們的女兒。”
“我們的女兒啊。”
“阿姐……”
“阿姐,嗚嗚嗚……”
褚沅撐著一把半新不舊的油紙傘,穿過如珠一般的雨幕,停在這方墓碑之前,她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停下步子,看向這對老夫妻:“你們……是阿娥的父母吧?”
那當母親的抬起頭來,望著這個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的溫婉女郎:“你知道我女兒的名字?”
“她在武崇訓武駙馬府上做工的時候,我和她一起繡過花呢。她的手比我的手巧,繡起蝴蝶都是栩栩如生的。”褚沅用應有的悲傷語調說著謊話。
“呀。你真的認識我姐姐?”那最小的女孩抬起頭來,“那你……”
“我是瞞著主人家出來的,不能多待。大爺大娘,我這裡有些銀錢,都是她和我一起攢的。都給你們……”
褚沅打斷了孩子的話,手臂挽著的竹籃中掏出一塊錦布包著的幾塊金銀和首飾,一股腦地塞在他們手中。
“孩子……你真好,菩薩一定保佑你……”
那一家人走遠了。褚沅才緩緩地蹲下身,從竹籃中取出香燭和冷食、紙錢,在墓碑前一一焚化。
待到那紙錢的煙灰在雨中飛舞起來,她才站起身。
“菩薩保佑我?”她伸出自己的手,來回打量了一下,十指削如蔥管,手掌軔而有力。
她確實也是會繡花的。
可是,這終究不是一雙繡花的手。
她閉上眼,在心底說:
“我的罪孽……早就不可能被菩薩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