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葛見狀,忙命左翼軍隊回防,勉強堵住這個缺口。
巴彥和追隨他沖殺而來的那些將士就這樣被陷在陣中,他們回望了一眼身後奮戰不止的唐軍,與高處的洛北,沒有反身突圍,反倒向著娑葛中軍沖去。
“該死的唐人,他們瘋了嗎?!”娑葛用突厥語罵了一句,又命前軍收縮,拱衛自己所在的中軍。
在這一來一回之間,廝殺的戰場似乎變為了一場棋局,洛北與娑葛這兩位主將正是棋手:
你破我一軍,我就棄之不用,反穿你側翼,我破你一軍,你也會再調動防禦……
雪山掩映的湖光山色已被血色淹沒,戰場上都是兩軍的屍首。突騎施軍隊再扛不住唐軍如潮水一般的進攻,正步步後退。
娑葛終於無法穩坐釣魚臺,也催馬帶著自己的親兵入了陣中。洛北見狀,即命自己身邊那千餘北庭騎兵一道加入了戰場。
兩位主將很快在陣中相遇,娑葛手持一把長長的狼牙棒,當頭向洛北揮來。
洛北橫槊與他相接,兵刃撞擊,發出一聲巨響。洛北手中的檳鐵長槊彎了一彎,架住了娑葛手中的狼牙棒。
“接我一招,你還算有些本事!”娑葛哈哈一笑,拉開一點距離,又反手向洛北砸來。
洛北不打算和他以力碰力,驅馬側身而躲,手中長槊反挑上揮,正中娑葛胸甲,這猛然的撞擊讓娑葛胸口一痛,他怒極反笑,策馬回身,要再同洛北對戰。
洛北勉強穩住身形,他之前受了傷,此刻還未完全複原,體力肯定不如這位突騎施的首領,必須智取。他深吸一口氣,調整馬匹的位置,準備迎接娑葛的下一次攻擊。
娑葛的狼牙棒再次揮舞而來,洛北這次幹脆以槊頭勾住尖刺,微微一用力,便將狼牙棒的力道引向一邊。
娑葛“哎”了一聲,差點被自己的兵器帶下馬去,他穩住身形,正要揮棒橫掃,右肩已被另外一人的寶劍刺中,血流如注,痛得他放下了手中的狼牙棒。
狼牙棒墜地,發出一聲脆響。
張孝嵩收回寶劍,望著洛北,眼神中似有責怪之意:“將軍,不是說好了這次不以身犯險麼?”
娑葛見洛北來了幫手,忙拍馬狂奔,一路奔逃一路命手下將士鳴金收兵。突騎施軍隊收整,向來時的山道退去。
山道入口,已被朱邪烈和他的部族子弟佔滿,突騎施軍隊不到近前,便飛來一陣箭雨,沖在最前的突騎施將士紛紛中箭,他們有的當場斃命,有的重傷墜馬,還有的一不小心摔下了山坡……突騎施軍陣一時堵塞不前。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突騎施的將士們也顧不上軍令、將軍,兀自驅動馬兒開始逃命。朱邪烈不甘示弱,率領部族子弟與他們廝殺起來。
“這是從哪裡來的軍隊!怎麼打了我個措手不及?!”娑葛氣急敗壞,狠狠抽了副官一鞭子,“還愣著幹嘛,命後隊壓上,突過這重圍去啊!不然咱們可都要變成洛北的刀下鬼了!”
副官被娑葛一鞭子抽得生疼,卻不敢有絲毫的怨言,連忙領命而去。突騎施軍隊的後隊在副官的指揮下,開始加速向前推進,試圖突破朱邪烈的封鎖。
洛北見狀,立刻抬手示意掌旗官:“叫朱邪烈的部隊不要和他們正面對抗,放他們一道口子過去!”
唐旗再度打出旗語,朱邪烈見狀,忙命自家的部族子弟們邊打邊退,讓開數條道路放娑葛和部下軍隊入天山。
眼看著娑葛的帥旗和親兵入了天山,洛北即命朱邪烈關門打狗,通道再度封閉,把沒有主將的突騎施軍隊丟在了熱海之濱。
“哥舒亶!”洛北叫過哥舒亶,“你和琪琪格、莫潘、朱邪烈在此地收拾掉這些人。該招撫招撫,該殺人殺人。”
哥舒亶低聲應了,又有些錯愕地望著洛北:“洛將軍,你打算做什麼?”
“我?”洛北輕輕一笑,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高原熾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分外耀眼,“我當然是要親自把娑葛趕回拔換城去!巴彥、阿拔思!帶著你們的兵馬和我走!”
哥舒亶錯愕地望著他,這時候他才發現洛北此一戰的真實用意——他竟然想借此戰不斷消耗掉娑葛的親軍,這背後的目的簡直不言而喻:“你打算廢掉烏質勒這支汗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