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闕特勤,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我看你是瘋了。”默矩目眥欲裂,他抓著闕特勤的手腕,把他拽到一邊無人處,又四下張望,確認周圍無人聽到,才壓低了聲音喝問闕特勤:“你說什麼?烏特還活著?!”
“是。”闕特勤自知失言,但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我在陣中和他過招的時候,看到了他的面容。大哥,是他沒錯。”
默矩深深嘆了口氣:“當年烏特葬身黑沙暴中的訊息是你和大汗的親衛們帶回牙帳的。這麼多年不是沒有人懷疑過,但每一次都是大汗和你一起把訊息壓了下來。如今他竟然‘死而複生’,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這個當哥哥的,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闕特勤剛剛的那番神氣一下子消沉了,他猶疑片刻,才把當年默啜挑動兩人自相殘殺的毒計說了出來。
“我叔可汗為了打擊我們兄弟,真是不擇手段。”默矩聽完事件始末,不免感慨一句:“烏特他肯定恨極了默啜。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地在戰場上和我們作對。你說得對,他會成為汗國最可怕的敵人。”
“哥哥。倘若是你我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能夠不恨嗎?”闕特勤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現在一定會率軍在我軍之後緊追不休,以期消耗我們的軍力。哥哥最好借我一半兵力,我要在撤退途中設下埋伏來對付他。”
他見默矩沉默不語,不由得又補上一句:“整個汗國也就只有我能稱得上他的對手。換了任何人去,都只會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默矩望了他一眼,見自己這個弟弟神情昂揚,意氣灑脫,知道他鳴沙一戰,敗得實在是不服氣:“好吧,我把我麾下的一半兵馬借給你。記住,不論你此行成敗如何,回來都不要再提起烏特。”
他說著,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在西突厥舊部中影響太大,如果被那些人知道他不僅還活著,還投向了唐朝,他們肯定會追隨這位主人。到那個時候,我們要對付的就不僅僅是一個拔汗那人了。”
一隻高飛的金雕,穿過雲層,落在了騎在高頭大馬的洛北肩頭。洛北摸了摸金雕的腦袋,隨手摸起掛在馬鞍上的一袋肉幹喂給它,從它的腳環上抽出了一張字條:“慎交兄,你看看吧。”
他們將鳴沙城的戰果稟報朝廷之後,便組織軍隊,追著突厥大軍後撤的路線一路北上,途中大大小小數十戰,皆以騷擾突厥軍隊,解救被擄走的馬匹和百姓為目的,攪得突厥人不得安寧,一路丟下許多輜重。
大唐旗幟飄揚之處,回到故土的百姓歡欣鼓舞,感恩涕零。李貞便分出一部分不便行動的重甲步兵,安置到各地幫助百姓重建家園。他正處理完一部分靈州城的官司,不明就裡地接過字條一看:
“拔汗那人叛亂?這就是默啜撤軍的理由?”
洛北點了點頭:“不錯,拔汗那人居於藥殺水附近,一直是養馬的大戶,顯慶三年,西突厥國滅。他們便投降了大唐。當時,大唐將他們封為休循州都督。”
哥舒亶聽他們正在討論西突厥故地的事情,忙打馬上來,加入他們這番討論:“不錯。後來太後執政,邊將暴虐,一直向他們索要苛捐雜稅,才逼反了他們。如今他們既然主動舉起叛旗,說明有了思歸大唐之心,我們不妨上書朝廷,讓朝廷派出使節招撫他們。這樣拔汗那人就會成為插入突厥腹地的一顆釘子。”
李貞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對,但拔汗那人遠在西域,離靈州太遠。我們鞭長莫及。這份奏疏我來寫或者你來寫都不合適。哥舒亶,現任北庭都護阿史那獻將軍也是一位西突厥可汗吧?你與他相熟否?你寫封信給他,叫他上奏。還有安西都護郭元振那裡,洛北你要去信。”
哥舒亶立刻點頭應允:“我的堂叔哥舒道元久在長安,也在禁軍中任職,與阿史那獻將軍相熟。我這就給堂叔去信,只是.......這訊息來源讓我怎麼寫呢?”
他這話一說,李貞和哥舒亶才同時意識到不對勁。朝中還沒有拔汗那人叛亂的訊息,洛北這位年輕的鳴沙縣令,到底是從哪得來的情報?
洛北感到了他們投來的目光,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寫信的事情我看不必。兩位都護遠在西域,訊息肯定比我們要靈通得多。如今我們當務之急,就是消耗掉突厥的軍力,讓突厥主力不要那麼快回援。”
李貞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三人率領三千輕騎一路追擊,日落西山時,便到了賀蘭山前。
賀蘭山峰巒蒼勁,青白駁雜,遠望如同駿馬。越過賀蘭山,便進入了茫茫草原,是突厥騎兵賓士之地。如今冬風陣陣,四處落葉飛舞,是一片蕭條景象。
洛北道:“慎交兄、哥舒將軍,以我的意思,我們不妨開入賀蘭山中,依山下帳,暫作修整。”
哥舒亶疑惑道:“我們和突厥都是輕騎為主。我們現在駐紮的這個地方,背後是一片山林,面前也是山地,雖然地勢不高,但是方圓數十裡,都是密林。這個地方極易遭受敵人突襲,為什麼洛公子做如此安排?”
洛北笑道:“因為我已經猜到會有突厥騎兵前來襲擊,而且這些騎兵的領軍之人一定會是闕特勤。”
“哦?要說有敵人突襲我不奇怪,”李貞在一邊笑道,“但洛北你何以如此肯定,前來的主將一定是闕特勤?因為他是默啜手下唯一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