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倒黴的王公子又深陷困局。
女皇問的“那件事情”,自然是近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二張兄弟謀逆案”。
半個月之前,有個和“柴明”一樣神秘的許州百姓楊元嗣投匭上告,狀書上說:張昌宗曾召術士李弘泰相面佔蔔,李弘泰說張昌宗有天子相。張昌宗私下找人相面,是有不臣之心。
很快,洛陽的大街小巷出現飛書張貼的匿名信),皆雲二張勾結妖人心懷異志。宋璟也帶著一幹禦史風聞上奏,要求嚴懲二張。朝野內外鬧得沸沸揚揚,女皇便是再袒護二張,也不得不做出樣子來。
“奴婢已經奉命在大理寺提審過李弘泰,他言之鑿鑿,並不像是在說假話,更何況,他家中又搜出不少違制使用的物品,其中不少是陛下賜給張昌宗的。”褚沅溫言答道,“陛下,相面這件事情,看上去是假不了。這二張會不會真的.......”
武則天輕輕一笑,睜開了雙眼:“你太高看他們了。謀反逆天這麼大的事,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也做不出那麼大的謀劃!”
褚沅低頭稱是:“只是奴婢遊走民間,就連鄉野小肆都在議論二張的跋扈。陛下聖明有如日月,怎麼能讓這兩個家夥抹黑。”
“哎——這兩個人對朕還是有功的嘛。”女皇搖了搖頭,並沒有下決斷。她對二張的感情有些複雜,與當年的薛懷義等人不同,女皇與二張的歲數差了近一個甲子,說男女情慾,確實不少。但有時也像長輩在嬌慣孫輩。
畢竟女皇的兒女中,唯有太平公主還能和她說說話。李顯、李旦、乃至於武三思,各個都畏懼她。孫輩就別提了——二張兄弟幹的事情對於皇帝來說,不過就是壞了點規矩,並不算得了什麼。
褚沅說:“奴婢倒有個建議,陛下不妨下旨,就說張昌宗相面之事確有其事,但他不過一時取樂。也已經向陛下稟報過了。既然沒有瞞著陛下,也就算不上謀反,更談不上加罪。”
女皇哈哈一笑:“小機靈鬼兒,你是要朕公開下詔為他們撒謊?”
“奴婢怎麼敢慫恿陛下!”褚沅裝模作樣地低身請罪。
“下詔為這樣的事情辯解,實在是不符合天家氣度。就是叫婉兒去寫,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寫。先由著他們鬧吧,要是鬧崩了,朕再下手敕。”女皇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心情也好上不少,“對了,朕剛剛要找前些年王孝傑獻上來的犀角杯,卻少了一隻。你在民間的時候多,也替朕找找,朕還想著過年的時候用呢。”
“奴婢謹遵聖命。”褚沅見女皇又閉上了眼,知道她不想再談論這些事情,便用指腹替她揉著幾處xue位,放輕了聲音道:“聽說陛下今日要去遊湖,奴婢給陛下梳一個飛仙髻吧,再帶些金雪柳和寶石步搖,湖風一吹,便有飄然仙子之態.......”
褚沅在宮中與女皇討論此事,洛北也與裴伷先也在一間酒肆的偏僻雅間中討論此事。
裴伷先在自己的地盤,說話放鬆了不少,提起酒杯:“公子,咱們已經盡了全力,在朝野造出二張謀反的聲勢來,怎麼女皇那裡什麼風聲都沒有?眼看著年下朝廷就要封筆,咱們可要再扇把火?”
洛北搖了搖頭:“女皇沉得住氣,咱們也就沒有必要著急。等到來年開春,來京城赴考的舉子滿城,這些日子積攢的憤怒就會像是一捆幹柴,只要輕輕一點,便能升起燎原之火。”
他舉起酒杯,道:“不過,我今日請你喝酒,是因為有人要借我求見你這位大商人。”
裴伷先笑道:“不知道是什麼人有幸得了公子的青眼?”
“青眼談不上,這人曾經當過軍官,後來做了裡正。洛陽城裡的大小幫派,倒有一大半歸他管轄。”洛北道,“前些日子咱們張貼飛書,他也幫了不少忙。我一直要以金銀酬謝,他一直不肯收,說是為了義氣行事。倒是聽說我認識你,非要求見你不可。”
他介紹之間,那叫胡四的裡正已經踏進了酒肆,胡四身強體壯,立起來足有兩個人大。洛北起身對他招了招手,請他坐了下來:“胡四哥,這就是我同你說過的,鼎鼎大名的裴伷先。”
裴伷先看著洛北這謙卑的模樣,心下覺得好笑,面上卻要擺出一個大商人應有的做派:“不錯,我正是裴伷先,聽洛公子說,你有事求我?”
“是是是。”胡四道了個大禮,“小人已經病入膏肓,但求裴老闆救我一救。”
裴伷先樂道:“救命的事,你求洛公子不就行了。洛公子可是當世神醫,便是那些太醫,也未必有他一半本事。”他看這胡四氣色頗佳,並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其實這病不是身上的病,而是,而是心裡的病。”胡四道,“我看中了一位淑女,端的是十分聰慧美麗,我雖一直和她來往,卻不知道她的心意,我......”
“你莫不是想叫我去做媒吧?”裴伷先好奇問。
“這,這不能,這當然不能。”胡四道,“婚姻乃是大事,裴老闆知道的,我這樣的身份定下的官媒要是被人拒之千裡,那該多沒面子!更何況也是唐突了佳人。我只想著,裴老闆是個有身份的人,那位女郎也有些西域關系,若是裴老闆能去幫我美言幾句,恐怕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