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爾極少見他這樣鄭重,當下也將手撫上左胸:“師父,我蒙你授業之恩,還救我妻子和孩子的性命,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洛北擺了擺手:“不要你赴湯蹈火,是有兩個人,要你送出城外。”
是夜星月暗沉,吐谷渾城中一片冷寂。李貞扶著姚崇站在石堡後門的風中四處張望:“這個洛北,派人傳信說要在這個地方見面,來了卻不見人影,他到底想做什麼?”
姚崇似有所覺,遙指了指一方:“你瞧,這不是來了嗎?”
那匹洛北剛馴得的深青色駿馬拉著一輛馬車向這邊跑了過來,未及停穩,洛北便從車上跳了下來:“慎交兄,姚相公。”
李貞打量了一眼馬車和馬兒:“洛北,你這剛剛馴得的神駿用來拉車?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姚崇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收斂神色,正經起來,才問洛北:“你想讓我們今晚就走?”
“不錯。”洛北點了點駕車的車夫,“我派阿米爾護送兩位出城,兩位即刻起行,不要耽誤了。”
姚崇問:“吐谷渾內亂在即,我是當朝宰相,只要亮出身份,這些人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洛北輕輕一嘆:“相公,這些人背後有太醫指點,應當已經認出了您的身份。您留在這裡,只會遇到危險。”
似乎在為他的話佐證,石堡之中騷亂忽起,幾道濃煙四處飄出,其中一道便來自姚崇和李貞的房間。
李貞急道:“想是那幕後之人已經動手。姚相公,您的安全要緊,我們快走吧!”
姚崇見狀,也不多說,就讓洛北和李貞扶著他上了馬車。洛北將他倆安頓好,又對阿米爾囑咐幾句,才跳下車來。
阿米爾驚道:“師父不和我們一起走?”
姚崇也掀開車簾:“你要去救慕容宣徹和慕容曦光?對方要挑起叛亂,首先抓的就是他們。你可要想清楚,憑你一個人,能帶他們闖出這石堡嗎?”
洛北輕輕一笑:“姚相公,吐谷渾部族世代忠心中原,為我蕃屏。我朝與吐蕃數次和議,都依靠吐谷渾王室的身份,在青海問題上寸步不退。如果今晚他們兩個人都死了,吐谷渾故地就真成了吐蕃的土地了。”
吐谷渾所在的青海地區,扼守絲綢之路南道和雪域高原的入口,一向為兵家必爭之地。大唐周)雖然在大非川之敗後,將吐谷渾讓給了吐蕃。但因為吐谷渾慕容王族尚且在世,每每與吐蕃談判,還可以對吐谷渾故地爭上一爭。
姚崇擔任過兵部尚書,自然知道他說都是實情,當下什麼話都不說了,只放下馬車的車簾,示意阿米爾立刻出發。
洛北嘆了口氣,將腰間唐刀拔了出來,向石堡中走去。
石堡裡火勢漸大,侍婢僕下們紛紛像潮水一樣向外湧出,洛北逆流而上,登到頂樓,正聽到一陣金戈碰撞之聲。
他沖進廳堂,慕容宣徹和慕容曦光正被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住,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身手矯健,每一次攻擊都猶如疾風驟雨。慕容宣徹一手護著慕容曦光,一手禦敵,左支右絀,已是十分危險。
洛北揮出一道璀璨刀光,撂倒兩個黑衣人,這動靜自然引得周圍人注意起他。有兩個人當即轉頭向他襲來。
洛北反手格擋開刺客刺來的劍鋒,半挽個刀花,橫手一劃,劃破幾人胸膛。剩下的幾個刺客見他身手絕佳,不敢怠慢,左右招呼,上前來一齊出手。
洛北身形如電,刀光如遊龍般殺入戰團之中,刀刃破空,刀氣淩厲。幾個黑衣人招架不及,都被他撂倒在地。
慕容宣徹也將最後一個黑衣人踢倒在地上,他搏殺已久,一停手,豆大的汗珠就從額頭上掉了下來。他呼了口氣,差點跪倒在地:“洛神醫,你怎麼來了?”
“來救你們。”洛北伸手把他扶起來,又試了試他的脈搏,知道他此刻無恙,才放下心來,又去看慕容曦光的情況。
慕容曦光慌了神:“大哥哥。這裡很危險。你不該來救我們。”
洛北只輕輕一笑:“殿下,我不是說過嗎?只要我在這裡,你就不會有事的。”
慕容宣徹見他鎮定如常,心下也稍稍安定下來,他招呼洛北一聲:“洛公子,你帶著曦光從小門速速離開,我在此地留守。”
“宣徹王子。”洛北心知他體力耗盡,決定要留下來以此身為緩兵之計,也不多勸,“論陵欽死後,吐蕃需要一個吐谷渾首領為他們所用。你不要和他們起沖突。”
慕容宣徹笑了笑,眼中已是一片坦然:“洛公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的侄子和整個吐谷渾,就託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