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是人是鬼,為什麼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洛北等人在慕容承靖的帶領下趕到涼州城南時,已是漏夜時分了。
和一般廬帳為家的遊牧民族不同,吐谷渾部族在涼州修築了一座小城供族人居住。城牆是由礫石堆砌而成,根據吐谷渾人尚白的習俗,塗上了灰白的泥土。
慕容承靖憂心小王子的病情,馬不停蹄地帶著眾人進了位於城中的石堡。
簾幕低垂的內室中傳來一連串哀嚎。洛北循著聲音走進去,只見床邊站了個憂心忡的青年人。
他打量一眼眾人,抓住了姚崇的手:“洛郎中,洛先生,求求您,救救我這個侄子吧。”
他這樣一說,眾人便都知道他是慕容宣超的弟弟,慕容曦光的叔叔慕容宣徹。
姚崇有些尷尬地抽回手,指了指旁邊的洛北:“宣徹王子誤會了,我姓姚,是隨洛郎中來見見世面的商人。這位公子才是洛北洛郎中。”
慕容宣徹打量了一眼洛北,只見他面如冠玉,目如流金,端的是豐神俊朗,心下有些懷疑,但也不敢怠慢,低身行禮道:“洛公子,是我唐突了。還請您施展神通,救救我這侄兒吧。”
不消他多說,洛北已接過侍婢遞來的熱水和巾帕淨了手,伸出兩指試了試王子的脈搏。那脈象洪數,如同河流湍急。
“殿下。”洛北低聲問慕容曦光道,“你覺得哪裡不太舒服?”
慕容曦光瞪大眼睛看著他,雙目布滿了紅血絲,唇舌焦烈,滿臉通紅,聲音震顫:“渾身,渾身都在疼。”他說不到幾個完整的句子就擰著身子偏到一邊,顯然是痛得很了。
洛北沒有再問,立刻叫人取了金針來,在烈酒中過了過,示意慕容曦光將雙腿微屈。
慕容曦光只見他容貌俊朗,語氣平和,帶著令人鎮靜的力量,心下先信了幾分,不顧痛楚,勉強依照他的話做了。
洛北摸到慕容曦光腓骨的凸起處,在凹陷處取“陽陵泉”xue各紮了一針。而後是膝後的“委中xue”、外踝後方的“昆侖xue”。
他這幾針下去,慕容曦光雙眸中才算有了些光彩,他精疲力盡地癱在床上,似乎從未覺得如此安寧,不一會兒竟閉上眼睛,安然睡去了。
慕容宣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洛郎中真是……真是神醫啊……這是法術,還是醫術?我這侄兒這樣就能好了?”
洛北搖了搖頭:“這只是治標,離痊癒還遠著呢。給小王子取些冷水來擦擦身子,這樣他會好受些——他多休息一會兒,多積攢些精力,之後就會好得更快些。”
慕容宣徹反應過來:“我馬上去辦!”他一時激動,忘了屋子裡還有下人奴婢,自己沖出屋子去打水了,還差點在門口被絆了一跤。
眾人見狀,都笑了,倒是減輕了些屋內沉悶的氛圍。
李貞低聲對姚崇道:“這小子先前還和我胡扯什麼‘我這點伎倆,不一定能夠得著太醫院的門’,我看太醫院那些混日子的,見了他只有自慚形穢,磕頭拜師的份!”
姚崇似乎在想什麼別的事情,半晌才有點感嘆似的開口:“類似的話,我聽另外一個人說過.......”
李貞好奇問:“都說名醫大家總有共通之處,不知道姚公您遇到的是哪位?莫不是當今太醫院的院正?”
姚崇輕輕一笑:“不是。是我已故的恩師,梁國公狄仁傑。”
李貞正要說什麼,卻看到一個身著滿繡綢緞長袍的青年跟在慕容宣徹身後,一路叫喊著什麼跑了進來。
他走到近前,眾人才看到他身形又高又胖,活像只小熊,此刻他揮舞著手臂,步履蹣跚地跟在慕容宣徹身後,顯得頗為滑稽:
“王子,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慕容宣徹不耐煩理他,倒是慕容承靖實在看不過眼,過去把他一把拉了起來,向眾人解釋道:
“這是陸眠與陸郎中,他的父親還做過太醫,當年救過重傷的首領性命。後來首領重金聘他的父親作為家醫,陸郎中子繼父業,自小和我們一塊長大的。”
“承靖王子,你拉我幹什麼?!小王子的病是不能這樣治的!你想,小王子正在病中,哪裡經得起冷水擦拭啊,要是著了涼,這病就更好不了了!”
慕容承靖一臉恨鐵不成鋼,正要說些什麼時,洛北已經開腔替他解了圍:“陸郎中,小王子的病一直都是你在診治?”
陸眠與見他開口,雙手抱胸,頗為高傲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