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來!”
甘棠拉著殷受的手臂將人扯了出來,待馱著他爬出了山洞,這才杵著膝蓋大口喘氣,“差點死在裡頭了。”
殷受手臂發麻,甘棠撒手後垂下去就抬不起來,大概是脫臼了,殷受身體晃了晃,就直直往前頭栽去。
甘棠忙接住他,觸手他後背上都是血濕,耳朵口鼻裡都流了血,知是方才受的傷,這傷落在她眼裡也變得刺目起來,仿若受在自己身上似的,甘棠深吸了一口氣,硬將眼裡要起來的水汽逼退了回去,給他把了脈,脫了外衫給他罩著傷口,揹著人往山下去了。
唐澤平七果然是領著人上山來找了,甘棠半途遇上,換了唐澤,自己上了馬,快馬加鞭先回去準備醫治的用具了。
後腦上被敲了個洞,背上淤青破皮,血肉模糊,傷及五髒六腑,昏迷不醒,手臂脫臼,接回去這麼疼的事,人也沒醒,甘棠處理完,站起來頭暈目眩,被旁邊候著的平七一把扶住,這才沒摔倒在地上。
“主上,給您備了水,先更衣罷。”
甘棠並不是很想去,但還是吩咐道,“你在旁看著,我去去便回。”
唐澤端著藥進來,給甘棠行過禮,亦守在床榻邊了。
甘棠草草沐浴過回來,武三端了碗風寒藥進來,甘棠一口氣灌了,唐澤正給殷受灌藥,人趴著不好喂,只能暫且放一放了。
甘棠吩咐道,“你下去罷,我來照顧他。”
唐澤面露遲疑,看看殷受不肯走,甘棠明白他的顧慮,接著道,“我若是想弄死他,山洞裡不必救他,救回來也不必盡心盡力治他,再者他是殷商儲君,不能死在我的地盤上,放心去罷。”
唐澤被看破了心思,埋首行禮,“還請聖女恕罪。”
“下去罷。”
唐澤退下了。
外頭雨聲依舊,沒有見小的意思,涼風透進來,甘棠想拿過被褥給殷受蓋,發現他背上沒有一塊好肉,要蓋也無從蓋起,只好又放回去了。
因著要處理傷口,營帳裡點了許多的油燈,照得明如白晝,他這具身體多災多難,沒受傷的地方能看見一處菱形的疤痕,小時候和幾莫對戰時替她擋的箭罷,前面該有一處是被人設伏時留下的,再有肩頸上是在明川被她賜的兩刀,還有其它許是在戰場上受的,總之彙集在一處,看起來便十分觸目驚心。
甘棠心裡發悶,自己坐著發呆,不大願意承認,殷受許是目前為止對她最好的那個,比甘源好,興許還比甘陽甘玉好,畢竟甘陽甘玉雖是她哥哥兄長,但還是甘源的兒子,將來註定倒戈……
外頭平七報有竹邑來的加急信件。
甘棠收了收心神,開口道,“進來說話。”
近來竹邑那邊盯甘源盯得多,密信送來一份接著一份,甘棠拆了信筒看完,心裡發涼。
說安國侯在陽山祭祀時竄出來一隻純白的九尾狐,實乃天賜祥瑞,路遇一嬰孩兒,啼聲嘹亮,聰敏異常。
九尾狐在這時候並不是什麼妖精怪獸的象徵,反倒是祥瑞和子孫昌盛的徵兆,上古傳說誰見了九尾狐誰便可以為王,甘源在這時候捧出這麼一樁事來,不是為了謀逆造反,便是想再捧出一個聖巫女來。
否則要個嬰孩做什麼,尤其是女嬰。
想鬧騰便盡管鬧騰。
殷受是被傷口疼醒的,醒來見甘棠看奏報看得面色冷凝,開口道,“莫要擔心,甘源怎麼鬧都是徒勞,因為他在走一條倒退的路。”
甘棠見殷受醒了,擱了手裡的奏報,問道,“你怎樣,還好麼?”
殷受一笑,“我好得很,就是很疼,棠梨你笑一笑,我沉迷美色,估計會好很多。”
九尾狐。
甘棠呵了一聲,倒是有些想笑了,為甘源這十分戲劇性的操作,“要是精怪能成人,說不定真正的美色要來了。”
殷受能動的那隻手拿過甘棠擱在一邊的奏報,看了眼便興趣缺缺的擱在了一邊,“甘源這是放棄你打算重新栽培一個聖女了,可惜只是白費勁。”
甘棠暫時不想理會,伸手碰了碰旁邊的藥碗,見溫度還差不多,不必重新端,便道,“醒了先把藥喝了罷。”
殷受翻了個身,床榻中間給唐澤削了一塊,正面躺著也沒碰到多少傷口,殷受抬起手又放下,“手抬不起來。”
甘棠失笑,“還有一隻手能用。”
“抬不起來。”殷受看著甘棠,眉目熠熠生輝,“棠梨你喂為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