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城市霓虹閃爍, 朦朧的月色透過玻璃窗灑滿了柔軟舒服的長毛地毯,窗外幾個星星閃爍, 交錯相映的銀輝柔和了黑漆漆的夜幕。
“我猜你一定忘記穿拖鞋。”
安妮低下頭對著自己光溜溜的小腳丫眨巴眨巴眼睛, 然後驚詫的問道,“你是怎麼猜到的?”
“你在家裡總是不喜歡穿鞋。”
“我只是喜歡用雙腳感受自然而已嘛。”
“這可不是好習慣,天氣涼。聽話, 把鞋子穿上。”
安妮嘟囔了一聲,憊懶的把腳丫伸進了床邊的拖鞋裡。
出自斯塔克之手的複仇者聯盟大廈連落地窗都是定製的, 它毫不留情的隔開了安妮和外界之間的聯系。
室內只能聽得見她的呼吸聲以及腳掌與地毯簌簌的摩擦聲。
“我看到了昨天的新聞。”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著又冷靜,聲音撥動著安妮耳朵上的小絨毛, 癢到心裡。
她把手機拿遠了一些,以免總是被他的聲音撩動心絃。
“可惜的是你沒在現場,看我是怎麼狠狠的揍了它們一頓的。”她裝作兇巴巴的樣子, 語氣輕松的向他講述著當時她究竟是怎麼胖揍那些可惡的哨兵的。
對方靜靜地聽著,聽筒裡只有他平緩規律的呼吸聲。
“……會害怕麼?”當聽到哨兵扼住她的脖子的時候, 韋恩打斷了她的話。
“害怕倒是沒有。從被擊倒到被卡住脖子, 那彷彿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 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掙開它, 然後狠狠的揍它。”
拖鞋摩擦著毛茸茸的地毯,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反倒是現在,我開始後怕了。”
如果當時她沒有掙脫開呢。
每每回想起在自己脖頸處逐漸收攏的感覺, 她都忍不住心中惶恐不安。她踮起腳開啟玻璃窗,城市的喧囂和簌簌寒風剎那間沖破了阻隔傳進了她的耳朵, 寂靜終被打破。
“要是我沒能掙脫開的話,估計就活生生的被哨兵捏斷喉嚨了吧。”她摸了摸脖頸間猙獰可怖的淤青吐了吐舌頭,“聽說窒息死的人死相都超級難看的,臉色青紫啊,眼球突出充血啊,伸舌頭啊——”
“安妮!”對面的韋恩厲聲制止了她的胡思亂想,惹來身邊阿福對此不滿意的一瞥。
“……我怕疼。”
“……我恐懼死亡。”
“我怎麼不會害怕?我當然害怕。”脫掉白天開朗歡脫的偽裝,無畏僅僅只是表面而已。她可以笑著面對所有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聽到布魯斯·韋恩說的“會害怕麼”的時候,情緒突然就無法自制了。這一刻第一次真正面對死亡的恐懼在她的心裡無限放大,像是猙獰的野獸在吞噬著她的內心,她渴望將懦弱的自己剖析給韋恩聽。“……我是個懦夫,我害怕面對這些。”
“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對死亡産生恐懼,對死亡恐懼是一種正常現象。”韋恩難得溫和了聲音安慰道,“所以,你也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樣。”
“這只是一個我們一聲不得不接受的事實——和自然相比,人是脆弱的,我們終將死去。”
安妮躺回床上,韋恩平緩有安撫性的聲音和溫暖的被子給予她安全感。
“‘我們不是永生不死的,這雖然令人恐懼,但這同時也可以讓我們的一生變得莊嚴,給予我們生存下去的勇氣。’恐懼死亡並不代表著懦弱。正相反,這是你勇敢的表現。更多的人始終忌諱談及到死亡,他們認為避之不談,死亡就永不存在。”
“而你,正在正視它,嘗試認識它,試圖抵抗它給你帶來的不安。”
“你是勇敢的,安妮。”他肯定的說道,他的聲音對於安妮來說就像是安定劑之於狂躁的病人,“我為你自豪。”
“所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逐漸平靜下來。
“……我害怕孤獨。”她蹭著枕頭,身體縮成一團,好像這樣會給她更多的溫暖。
“我陪你。”
“……嗯。”
別留我一個人。
安妮的呼吸聲逐漸平緩下來,身在哥譚市的布魯斯·韋恩正望著傳出均勻呼吸聲的手機默默不語,分針已經越過了十二點的界限,時間已經正式跳進了清晨,而他卻西裝革履的坐在客廳裡。
“安妮小姐睡了?”阿福輕聲問道,咖啡杯子被輕輕地放在了他的右手邊,“她現在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嗯。”他應了一聲,苦澀的咖啡充盈了他的口腔。
“恕我直言,您也該休息了。”阿福嘆了口氣,“自您從紐約回來之後,還沒有休息時間超過三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