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饒束終於知道他還有名義上的親人在醫院裡等著他了。
這,大抵也算是一種慰藉。
兩人與莎娜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他們站在莎娜面前。
沒等張修說話,莎娜先一步伸出雙臂,傾身過來,與他擁抱。
“威文。”她輕聲喊他。
鼻尖滿是她身上的清淡香水味,張修沒伸手,雙手仍舊自然地垂在身側,只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上午,”莎娜退開,兩人恢複正常距離,“賈什說你今天會到。”
“你一個人嗎?”他問。
莎娜沒立刻答話,幾秒過後才說:“是。我一個人來的。”
張修的視線在她臉上游移,沉靜又凜厲。
直到她說:“我沒刻意隱瞞,所以布瑞克應該知道我來紐約了。”
聞言,他抿了抿唇,移開視線,沒說什麼,只是神色冷了幾分。
“但,”莎娜補充,“那又怎樣呢?我不能來看自己的弟弟嗎?”
張修笑了一下,帶著淡淡的諷刺意味,“如果真的只是弟弟,那當然不會怎樣。”
旁邊的饒束全程插不上嘴,因為語言不通,也因為……他們兩個都主觀性忽略了旁人的存在……
複檢。
程式繁瑣,醫護人員來來往往,病人好似只有他一個。
饒束跟在他們身後,什麼忙都幫不上。甚至,很多東西她看都沒看懂,只隱約知道他複檢的部位是雙手。
傍晚時分,他和他姐姐還有幾位醫師專家進了一個會議室,饒束被隔絕在外。
她只能在白色長廊裡來回踱步,邊看手機,邊打發時間。
如同第一次發現張修的朋友都比他年長很多的時候一樣,饒束總是看不透他的世界。關於他的很多事情,她都看不懂。
但她從來沒問過,只是默默看著,有機會就陪著,陪不了就退回原點繼續默默地看。
一個人的雙手,怎需要如此複檢?
骨骼傷,又是怎樣的一種傷?
……
等他們從會議室出來時,饒束已經坐在長廊的休息椅上昏昏欲睡了。
“竹筍,”張修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醒醒。”
這也能睡著?他是服了她了。
病房就在長廊另一端,裡面就有休息室,她是傻嗎?為什麼要在這裡睡著?
饒束被他搖醒,睡眼朦朧,揉著眼睛問:“啊……可以回家了嗎?”
“……”
張修彎下腰,反問她:“告訴我,你想回哪個家?”
他略垂著眼瞼,青檸氣息沖散了醫院裡的無名藥水氣味,縈繞在她鼻尖。
饒束仍是迷迷糊糊,伸出手,笑著抱住他的脖頸,“回我們的家。我們的呀。”
你說過的,我是你家的竹筍。當我感到自己被隔離在你的世界之外時,我只想回到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