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認識了三年多之後,我們才開始從好朋友轉變為情侶。但我們之間的情侶關系實在太不像正常情侶關系,就,我體會不到任何愛情的滋味,只體會到不斷被人探究的不安感。”
“我忍耐,我撒謊,我躲避,我親近之後又後悔,我讓他傷心難過,我最終藉著酒勁訴說一切……結果,他像很多人一樣,無法理解,只當我喝醉了。”
“戀愛進入冬眠期,我抵制他所有的親近行為,我翻臉不認人,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終結了這段親密關系。”
“我說,其實,我有一個更喜歡的人……”
整個咖啡廳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滯在她身上。
饒束吞了吞口水,笑著說:“但其實,最接近於事實的情況應該是,我從未對他有過男女之情。親密關系中的防禦機制可以摧毀我們所有的努力,就是,無論我們如何拼命像個正常人一樣去和別人親近,本身存在的防禦機制都可以在關鍵時刻把你扔回原點。”
饒束舔舔唇,思緒有點飄,“我的意思是,現實生活中,絕大多數人都是靠著自欺欺人才與別人建立起親密關系的。但我們這種人就是不行,我們不但無法自欺欺人,而且還很難坦誠面對自己的感情……”
二十二點三十分了,那棵竹筍還沒回來。
膝上型電腦上的文件敲到了某個節點,停下,張修盯著文件看。
《忍顧來時惜今朝》,一個求而不得、得而不要的故事。
他沒有任何具體的構思,只是隨手敲著玩。
喬忍和程惜,這兩個名字沒什麼特殊的依據,全部的涵義都在於“忍”和“惜”。
人若是能忍也能惜,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過錯和錯過了。他想。
張修用了幾年的時間才學會忍,但他可能至今還沒學會惜。
人要如何才能學會惜取?
像他這種渾蛋,即便失去了摯愛的兩樣東西,還是無法保證自己能學會惜取。
主題分享會結束的時候,正好接近十一點。
饒束與許多人握手道別,笑的時候,連她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確是在笑。
收了一堆小禮物,有點頭疼,還不能直接扔掉。
咖啡店的老闆笑著打趣她:“你們這個活動可真是罕見啊,不喝酒不鬧事的,倒也難得。”
饒束流冷汗,“很少有什麼活動會喝酒鬧事的吧,我們又不是流氓混混。”
老闆哈哈大笑,“傍晚那會兒我看到你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還真害怕你們一言不合打起來呢。”
饒束扶額,“老闆,我們是好人,有什麼架好打的?”
老闆繼續哈哈大笑,笑完了,嘆氣,“是啊,都是好人,剛我也躲在後面聽呢。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生活,躁鬱症什麼的,會過去的吧。這個社會上還是有很多人關心你們的。”
“……”
一整晚都在笑的饒束,這會兒突然因為咖啡店老闆的這句話感到鼻酸。
很多人關心我們嗎?
真的嗎?
你,確定嗎?
連親人都不關心我們。你怎麼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這個社會上還有很多人關心我們呢?
你看看那些,隻身前來的小孩們。他們,真的有人關心嗎?
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