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幾秒,他當然可以辨別出一個人是否真的沒聽見近在耳邊的話語。而她是真的沒聽到。
他坐起身,直接問:“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
“我……”饒束又看向寫字臺上的那本學生證,她拿起來,試圖解釋,“這個,”她撓頭,“就,看到它,我就……”
她低下頭,聲音也低落:“如果我說我剛剛什麼都沒想,腦子裡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你……信嗎?”
“信。”張修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但你要告訴我原因。”
“空白的原因嗎?”她捏緊他的學生證,“還是學生證……的原因?”
“你願意的話,兩個我都要聽。”他收回手,插在褲兜裡。
饒束把兩隻手臂放在寫字臺上,看著白色牆壁說:“空白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偶爾就會這樣,很快就可以自己緩過來了。”
她說話的時候,張修在腦海裡快速搜尋,腦中空白?這是什麼方面的功能故障?
“這個,就……”饒束又把手裡的學生證舉起來,清嗓子。
她顯然不太想說下去。
但他假裝沒看出來。因為他想知道。
饒束在停頓的片刻裡,腦海裡也閃過很多堪稱毫無破綻的撒謊說辭。
但她想起上午那會兒,他在山上親吻她,那時他的眼神好認真。
認真到……讓她忍不住去相信,相信張修和饒束,會一起走很長的路。
饒束已經很久不敢去相信這種事情了。
而人,只要撒了一個謊,就必定要源源不斷地圓下去。她早已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她不想對他撒謊。
一旦說了假話,就註定走不遠的。
可她要怎麼說?
饒束舔舔唇,轉頭去看他。
張修神色平靜,插著兜在等她說話。
她攥緊他的學生證,動唇:“我以前,交過一個朋友,跟你同校。”
她把學生證還給他,笑得有點自嘲,“剛剛這個證件突然掉在我面前,就讓我想到了那個朋友,然後我就、那樣了。”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撲進他懷裡,“張修,我不是神經病來的。我就是偶爾會這樣,真的……”
操,又哭了。
張修坐在寫字臺上,兩腳腳尖輕輕點著地板,她這麼一撲,他被她撲得往後倒,兩手撐著寫字臺臺面,才沒有撞到牆壁。
“我也不知道我走神的時候是不是、很醜很嚇人,”她悶在他懷裡,拼命抑制著聲音裡的哭腔,“如果很醜很嚇人,下次就,你就走開就好了,不要看……”
不要看一個神經病一樣的饒束。不看的話,會不會好一點啊。
他騰出左手,緩緩落到她背上,輕輕拍著,“我什麼時候有說你很醜麼?”
“有……上次吃酸菜魚的時候。”
“……”張修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背,“記性好了不起是嗎?”
她像是笑了,又好像沒笑。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學生證,“你那位朋友,還在唸本科?”
懷裡人“嗯”了一聲,“大一。”
他笑,“大家都同級。”
話語問得雖然很淺,但是張修不認為自己能忽略她這種異常的反應。想想也知道,那不是她的普通朋友。
他又輕拍了幾下她的背,終於語氣輕淡地問出:“e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