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臉,水珠不斷往下掉。
直到這時,饒束才感覺真實了點。
她又拿出手機,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刪掉了那個拒接電話。
然後點開hatsapp,再點開張修的賬號主頁。
她站在洗手間裡,盯著他的賬號主頁看了很久,不知道多久。
軍火。
一個從未被利益至上者們遺忘的領域。
第一次與人完成大筆交易,握手的時候,他的手在細微顫抖。
這種無法被他自己完美控制的細節,讓張修感到自我厭棄。
就像一年前,無法克服那種對玻璃杯的生理性應激反應一樣,一邊厭棄,一邊忍耐,一邊克服,直到徹底修整,把那種恐懼感踩在腳下為止。
明明簽訂單和合同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一握手就發抖了。
他關上洗手間的門,背靠著光潔的牆壁,攤開修長十指看了一眼,然後把右手輕輕搭在自己左邊胸腔的位置。
那裡好像還有東西在緩慢跳動,卻又沉悶得如同死去已久。
出來的時候,他把雙手放在水流之下,一遍一遍地洗手。
回程路上,隨行的其中一個人員把手機遞給他,“先生,是我們老闆的來電。”
“謝謝。”張修接了手機,梁箏的聲音從訊號另一端傳來。
“一切都順利嗎?”
“嗯。”他並不想多說話,他把腦袋靠在車後座。
“我還是挺驚訝的,廣州也有這種的貨源。張,你真的不是從別的地方空運到北京去的嗎?”
他再“嗯”了一聲,“用魔法變出來的。”
梁箏又說了幾句話,他都答得很敷衍。
結束了通話之後,抬手一看腕錶,已經快淩晨兩點了。
搖下車窗,張修抬著眼眸去看星空,可惜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黑乎乎的一塊天幕。
他又感到蝴蝶骨發燙。
疼痛蔓延。
仿若永無止境。
成人用品店的後門被推開。
張修剛踏進去就聽見了那個清清脆脆的女聲,她說著說著還在笑,笑得那麼開心,就像站在他的世界的對立面那樣。
光頭老闆看見他從廊道拐出來,趕緊放下手裡的黑色棋子,站起身喊他“先生”。
“呀,你回來啦!”饒束還捏著一顆白棋,抬頭望著他笑。
不知怎麼的,張修看見她的笑,眼前突然就晃了一下。
若不是扶住了旁邊的牆壁,他可能會跌倒。
但表面上看起來,他並無異常,沒人察覺到他這個動作之下的真實緣由,所有人都只看到他走著走著順手扶了一下牆。
站在原地,張修不動聲色地穩住自己。
“走吧。”他說,同時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茶幾。
“你是說我們嗎?”饒束指了指她自己,“現在回酒店嗎?”